苏浅听了忍不住一笑,笑完却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已经至此?”

他将涂完的玉签与药盒扔到一边,摸了一把木梳收手拢了唐无渊的长发,仔细的给他笼着。“……若是如此,回头我便传信让他离开长安吧。”

“无渊……你的任务可完成了?完成了为何不来万花寻我?”

“还未。”唐无渊顿了顿,言简意赅的说:“有新任务。”

苏浅放下梳子,手中还把玩着对方一簇长发,虽已猜到了些许结果,仍还是想问上一问,他淡淡的道:“我便直言不讳了,明日你便与我去一趟华山,待安顿好了温泉庄子上的人,便与我回万花谷吧……此事,你莫参与了。”

“为何?”唐无渊一怔,随即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方想说什么,便被苏浅用手捂住了嘴,就听苏浅说:“我不愿解释太多,我只说一句,你还要与我在一处,便和我回万花。”

唐无渊沉默下来,他伸手握住苏浅的手腕,凝视了他许久,才说:“不求独避风雨外,只因桃源非梦中?”

“我不和你扯这些有的没的。”苏浅眨了眨眼睛,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柔和下来,低声说:“你若是愿意,便和我回万花又或者我与你回唐家堡,实在不行,恶人谷也行,等到这世道安稳下来,到时你要做什么都依你,可好?”

唐无渊问道:“为何?你非贪生怕死之辈。”

苏浅微微用力,手腕从唐无渊掌中脱离开来,他将手掌覆于其上。他看着唐无渊的眼睛,非常认真的说:“你错了,我苏浅就是一个贪生怕死、鸡鸣狗盗、自私自利之辈。”

扮别人扮得太久了,也太像了,像到了近乎分不出什么才是原本的自己了。但是这些他原本都不在意,谁像谁,谁更好,毕竟再如何,曾经的苏浅也回不来,他也回不去。只是有时候……他自己都不敢想,唐无渊、裴元、先生、牡丹、明华、莫雨、毛毛、还有这么多师弟师妹……喜欢的到底是谁。

你非贪生怕死之辈。

你错了,大错特错。我就是一个贪生怕死,欺善怕恶,自私自利的小人物,仗着偶然之间获得的一副好皮囊假装自己是一个风流名士,似乎还有些成功……其实我不是,我不是个那个‘并非贪生怕死’的苏浅。

“这世间如何,与我无甚关系。”苏浅移开视线,低头盯着唐无渊的手,他忍不住轻轻握了握,低哑的说:“只要与我有关的人活得好好地,能吃得好睡得好,我只护我能护住的……这江山,是李唐的江山,与我有何关系?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此乃大道——少你一个,不算什么。”

唐无渊想说什么,方微微张口,便被苏浅打断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如果我说安禄山必定不成气候,不过一二年内,安禄山定然败去,这江山依旧是李唐家的天下,你还要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