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那些话也许都对,可是,为什么当时没人抱一下他,或者对他抱歉的笑一下呢?

对而冷的话,因为怀抱和微笑融解了冷意,就只剩下对。如果没有任何温情,那些掺杂冷意的正确,会在夜深时成为加倍刺痛人心的利器,痛到让人再也看不见曙光。

难道只因为他习惯强忍住怯意和眼泪,就不配拥有怀抱吗?

蓦然,一个笨拙的怀抱轻轻拥住他。

雍炽低眸,看到齐宥扑在自己怀里,眼巴巴盯着他。

雍炽一怔:“怎么了,乖宥宥?”

齐宥被问得不好意思,含含糊糊道:“抱……抱着讲。”

雍炽却登时明白,齐宥的模样像只小猫咪,看你难受了就过来蹭蹭,沉默着,却甘愿用软乎乎的身子无声无息治愈你。

即使他早已在漫长的时光里学会了自愈。

他的傻宥宥。

偏偏要给他吹吹,偏偏要眼巴巴抱着他。

雍炽拥住齐宥,胸膛霎时被填得满满当当:“朕听了太傅话,也不打算和赵王相争。后来才知道,哪儿有什么大义和朝廷?太傅投靠太后当了新朝丞相,是奉太后之命阻朕回京,更可笑的是,父皇在蒙古驾崩后,他们真的分给蒙古高官三千两银子,不过不是让朕回去,而是让他们看住朕。”

雍炽曾为老师的话黯然神伤很久,好几次是有机会回京的,可是想到所谓的朝廷体面,雍炽几乎自暴自弃的选择留在蒙古。直到有次蒙古晚宴,有人醉酒后笑谈,他才在帐外听到事情真相。

他的亲生母亲,他敬爱的老师,联手蒙古人,想要把他永远囚在边境的风雪里。

他曾学过的典籍,曾信奉的大义,都成了一场笑话。

杀回京城从此成了雍炽唯一的念头,之后雪夜回京,荡平蒙古,收复燕云,雍炽渐渐忘了所谓道义所谓良善,却记得追杀途中,蒙古人沾满血腥,跪地求他饶恕的狼狈面孔。

血腥和暴力比书中道理更能让人绝对臣服。

脱戎装,入朝堂,雍炽知道,全天下都在期盼他当一个好皇帝。

可他为何要当?

既然他的期望早已被打碎,那他为何要做个合乎他人期望的明君?

雍炽在登基第一天就想,他要一生手握权柄,一生肆意,让所有看轻他,背叛他的人以最惨的死法离开。

他再也不要被所谓的规矩体统束缚,也不想听读书人假惺惺的大道理。

“所以朕讨厌读书人。朕总是能从读书人身上看到太傅的影子,嘴里说着大道理,心里却有不为人知的阴暗,永远可以为自己的私欲找冠冕堂堂的理由。”

雍炽气鼓鼓的,眼神也很凶,可齐宥却觉得他怎么看怎么像被欺负的小狗……

看齐宥挑眉,求生欲满点的雍炽忙补充道:“当然,朕不是在说阿宥。”

齐宥:“……”

然而我怎么还是觉得被内涵了呢,陛下!

雍炽想了想,忙补充道:“说到贺珥,朕才不知不觉说起来往事,其实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又是他祖父的事儿,朕自然不会迁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