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没有给任何人辩解或求情的机会。陈太初转身,大步走下演武台,玄色大氅在风中卷起一道凛冽的弧线,消失在王府侧门之内。
演武场上,三百多人如同泥塑木雕般呆立良久,直到那令人窒息的压力渐渐散去,才有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与后怕。没有人敢议论,纷纷低着头,步履匆匆地四散离去,仿佛身后有厉鬼追赶。所有人都明白,秦王这次,是动了真怒,要下死手整顿了!往日那些小心思、小动作,必须立刻彻底收敛,否则,下一个被清理的,可能就是自己!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汴梁皇城,紫宸殿。
年节的气氛早已被日益紧张的朝局冲刷得一干二净。连日来,皇帝赵桓的心情,便如同汴梁城上空积聚的阴云,沉闷而压抑。他软禁太上皇的举动,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激起的涟漪正迅速扩散、放大,演变成席卷朝野的暗流与旋涡。
这日午后,赵桓正独自在御书房批阅奏章,试图用繁重的政务麻痹自己纷乱的心绪。然而,一份份奏疏,却如同催命符般,不断挑战着他本已紧绷的神经。
先是御史台几位言官联名上奏,措辞“恳切”,言道“太上皇乃天下之父,虽静养深宫,然人子之心,天下共鉴。陛下纯孝,然久不使臣工探视,恐伤圣德,易惹非议。” 看似劝谏,实则施压。
紧接着,宗正寺(管理皇族事务的机构)也递上本章,以“睦亲族,固国本”为名,奏请“循旧例,于仲春时节,允宗室近支入宫向太上皇问安”,绵里藏针。
更让赵桓心烦意躁的是,以恩平郡王朱伯才为首的一干皇亲国戚、勋贵子弟,竟也频频递牌子求见,或直接上书,话里话外,无外乎是“新政苛猛,侵夺祖产,皇亲体面难存”,甚至隐隐将矛头指向了深居后宫的朱皇后,暗示皇后母家亦受波及,有损天家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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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赵桓终于忍无可忍,将一份朱伯才之子朱孝孙所上、通篇充斥着“祖制不可违”、“亲亲之道”等陈词滥调的奏疏,狠狠摔在御案之上,震得笔架乱颤。
“混账!” 赵桓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铁青,“一个个都跳出来了!拿着祖制、孝道当幌子,真当朕是那昏聩可欺之主吗?!他们关心的,何尝是太上皇的安康?他们关心的,是自己那些兼并来的田产,是那些盘剥百姓的特权!是怕朕借着陈太初的新政,削了他们的权,夺了他们的利!”
他猛地站起身,在御案前烦躁地踱步。他何尝不知,这些皇亲国戚、勋贵集团,与地方豪强、旧党官僚盘根错节,是推行新政最大的阻力之一。他们如今借太上皇之事发难,正是要搅乱朝局,逼自己让步!
“陛下息怒。” 贴身老太监小心翼翼地奉上一杯参茶,低声道,“龙体要紧。这些勋贵,不过是仗着祖上余荫,聒噪而已。陛下乾纲独断,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
“乾纲独断?” 赵桓苦笑一声,接过茶盏,却毫无饮用的心思,“朕倒是想独断!可这满朝文武,有多少是他们的人?后宫之中……连皇后……” 他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痛苦与猜疑。朱皇后性情温婉,与他感情甚笃,但其父朱伯才却是个昏聩贪婪之辈,近日频频入宫,难免不会在皇后耳边吹风。这内外的压力,如同无形的绳索,越收越紧。
就在他心绪不宁之际,殿外传来内侍急促的禀报声:“陛下!平章政事何栗、枢密使张叔夜,有紧急军情政务求见!”
赵桓精神一振,强压下心中烦闷,沉声道:“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