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四年,正月十八,开德府,秦王府书房。
烛火摇曳,映照着陈太初沉静如水的面容。他刚刚阅毕陈安通过六百里加急与信鸽双渠道送来的密报,以及那份由秦河画押、内容惊心动魄的口供。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一种无形的压力。纸上字字句句,不仅坐实了秦桧通敌卖国之实,更牵扯出了宫内那条若隐若现、更为致命的暗线!
陈太初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书案,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看到了那座金碧辉煌的紫宸殿深处,某些人隐藏在冠冕堂皇之下的魑魅心肠。秦桧固然可恨,但其终究是台前之鬼;真正令人脊背发寒的,是那只隐藏在深宫、能轻易将科学院机密图纸源源不断送出的黑手!这已非简单的政见之争或贪腐之弊,而是动摇国本、里通外国的叛国大罪!
“好一个‘宫里有人定期送出’……” 陈太初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本想趁着守制之期,肃清地方,夯实根基,再图缓缓进取。奈何,总有人迫不及待,要将这潭水彻底搅浑,逼我提前清算!”
他沉吟片刻,铺开一张素笺,提笔蘸墨,笔走龙蛇,给陈安回信。指令清晰而决绝:
“安卿如晤:
秦河口供,事关重大。此人乃关键活证,务必严密押解回开德府,移交警卫连,囚于甲字禁闭室。 派专人看守,饮食医药不可短缺,亦不可令其与外界有丝毫接触。可透漏消息于他,其家小已由我派人‘接’至开德府‘妥善安置’。 明告之:若他安心配合,闭口不言外泄,或可有一线生机;若其自寻短见或妄图传递消息,则阖家难保。待大事底定,或可酌情予其隐姓埋名、苟全性命之余地。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妇人之仁,徒害自身。 此事由你全权处置,不容有失。
另,传我密令:
一、淞沪陈孝敬部, 即日起,加派人手,严密监控长江入海口所有可疑船只往来,尤须注意夜间出入、行迹诡秘之船。一有异动,飞鸽急报!
二、漕帮罗五湖, 动用一切眼线,十二时辰不间断盯死秦桧府邸,记录所有出入人员,特别是生面孔、官宦模样者。若有要人密会,不惜代价,探明身份来意!
三、着内卫司, 启动宫中暗线,暗中查探近年有哪些内侍、女官或低阶官吏,曾有机会接触科学院外围图纸誊录、传递事务,名单秘呈。动作务必隐秘,宁可无功,不可打草惊蛇。
国贼不除,新政难行。勉之,慎之。”
写罢,他用火漆仔细封好,盖上自己的私印,唤来绝对心腹的死士,厉声吩咐:“即刻出发,面呈陈安,不得有误!”
处理完秦河之事,陈太初踱步至窗前,望着庭院中积着残雪的假山,眉头微蹙。东南李俊一路,不知进展如何?那片茫茫大海之上的较量,才是真正决定未来格局的关键战场。
与此同时,东海,钱塘江口外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