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何栗怒了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变法派领袖身上。

何栗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电,扫过方才那些慷慨陈词的官员,语气沉痛而尖锐:“诸位同僚!尔等口口声声‘圣贤之道’、‘祖宗成法’,动辄以‘礼乐崩坏’斥责新政。好!那我们便来说说,这‘礼乐’究竟为何物?这‘祖宗成法’又能否应对当下之局!”

他声音陡然提高:“孔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食为政首!请问诸位,若依尔等所奉之‘古法’,仅靠黍、稷、麦、菽、稻此传统五谷,可能养活我大宋如今这万万余的生民?!可能让那北地数百万流离失所之灾民,免于饿殍遍野之惨状?!”

他不等回答,步步紧逼:“若无新法推行之曲辕犁、龙骨水车,仅靠人力畜力,可能耕种得了这遍布天下的万万余顷田地?可能在那旱魃肆虐之时,从深井之中汲水保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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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说越激动,须发皆张,伸手指着殿外北方的方向,痛心疾首:“统计司初步核查,今夏受灾之民,何止数十万!这还是有司所能统计之数!那些隐匿于山野、亡故于道路者,又几何?!尔等可知,为何会有如此多的百姓一遇天灾便顷刻破产,沦为流民?!正是因为地方胥吏与豪强劣绅沆瀣一气,盘剥小民,兼并土地!使得民无恒产,如无根之萍!这才是流民之根源,这才是人祸之惨烈!尔等不思革除积弊,整饬吏治,反而将一切罪责推于力图富国强兵、惠及黎庶之新政,推于远在濮阳守制、心系社稷之秦王!尔等……尔等良心何安?!见识何陋?!”

这一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又如同犀利的匕首,剥开了粉饰太平的外衣,直指问题的核心——土地兼并和吏治腐败。许多守旧派官员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然而,利益攸关,岂会轻易罢休。很快,反击便如毒蛇般噬来。

“何相此言差矣!” 一位素以巧言令色着称的给事中尖声道,“您贵为平章,家资巨万,田连阡陌,听闻何府在江南的庄园,便不下千顷!如今却在此高谈阔论,指责同僚与乡绅勾结?岂非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下官倒要问问,何相这番义正辞严,是出于公心,还是别有图谋,欲借机铲除异己?其心……可诛!”

“对!何栗!你休要在此惺惺作态!谁不知你与陈太初乃一党!你二人把持朝政,排斥异己,如今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恶毒的污水,瞬间泼向何栗。攻击的目标,从远方的陈太初,转向了朝堂之上的变法派核心。殿内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充满了人身攻击的火药味。

面对这些污蔑与攻讦,何栗的脸上并未出现预期的愤怒或慌乱。他反而平静下来,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怜悯的笑意。他等喧嚣稍歇,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诸位同僚,何必如此心急?是非曲直,岂是口舌之争所能定?”

他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叫嚣最凶的官员,一字一顿地说道:“本相之家产,皆在户部有册可查,来路清白,何惧核查?倒是诸位……资政院下设之监察司,与刑部、大理寺合议筹建之司法巡查局,运转已过半载。天下百官之言行操守,田亩资财,皆在逐步建档核验之中。”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甚至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待到案卷齐备,证据确凿,水落石出之日,谁清谁浊,谁忠谁奸,自有国法纲纪为之明断!届时,或许……某些人现在去有司投案自首,陈明情由,尚能争取一个从轻发落的机会。若待铁证如山,只怕……悔之晚矣!”

话音落下,整个紫宸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何栗的话,如同寒冬里的一盆冰水,浇在了许多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