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墨吾弟:账目已知,毋庸过虑。赔付之事,关乎信诺,关乎体系存续,必须足额、及时,分文不可省! 短绌之数,可由四海总号先行调拨垫付,务必稳住海商之心。流求之重,不在岁入几何,而在其为海上枢纽、技术尖锋、新制试验之田。护航收费,仅为手段,绝非目的。汝当聚焦于船厂新舰之研发,火炮射程精度之提升,海图测绘之精进,乃至探寻吕宋以东未知之地、新种作物。此等方为立身之本,长久之利。海盗虽猖獗,然彼在暗,我在明,不可浪战。当以巩固航线、升级武备、广布耳目为先,静待其再现踪迹,谋定而后动。”
陈太初的冷静与远见,如同一根定海神针,稳住了染墨有些慌乱的心神。是的,不能自乱阵脚,必须按照殿下指引的方向,先夯实自身。
而在广阔的航线上,劫案之后的影响也在悄然显现。
令人略感意外的是,遭受重创的主要是白玉娘那样装载高价值、大宗货物(如白银)的专运船队。而另一种更为常见的散货船,即那些往来于各港口之间、承运零散商品、规模较小的私人或合伙商船,此次却大多安然无恙。这些散货船为了最大化利润,通常将货舱空间利用到极致,自身也配备了一定的武装,虽然多是流求海军淘汰下来的旧式笨重火铳和碗口炮,自卫能力有限,但胜在数量众多、目标分散、航行灵活。
分析下来,原因可能有三:一是散货船单船价值较低,不值得那伙装备精良的海盗兴师动众;二是其武装虽落后,但若逼急了拼死抵抗,也会给海盗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和麻烦;三是或许那伙海盗此次行动目标明确,就是针对左渡至泉州这条黄金水道上的“肥羊”,以求一击必中,获取最大利益,尚无暇顾及这些“小鱼小虾”。但无论如何,这种差异,也为未来的护航策略提供了新的思路——是否需要针对不同价值、不同风险的船队,制定差异化的护航方案和费率?
小主,
视线转回汴梁朝堂。
表面的波澜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关于登州遇袭、左渡被劫的奏报,自然也在朝中引起了议论。然而,更引人注目的,却是另一件看似与此无关的“旧案”——前参知政事秦桧的最终处置结果,终于尘埃落定。
最终定论是:秦桧纵子行凶、治家不严,革去一切官职爵位,责令其闭门思过。至于其担任宰执期间,御史台弹劾其贪墨受贿、结党营私等累累罪状,竟大多以“查无实据”或“事涉模糊,难以深究”为由,轻轻放下了。除了那个因杀人偿命而被下狱处决的儿子,秦桧本人竟得以保全性命,仅以“致仕”之名,赋闲在家,依旧享受着富家翁的生活。
这一结果,让许多期盼严惩奸佞的朝野清流大失所望,却也似乎在许多老于世故的官员意料之中。树大根深,盘根错节,想要彻底扳倒一位曾经位极人臣的人物,谈何容易?这背后不知经历了多少隐秘的交易和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