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上,陈忠和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自己的母亲赵明玉。赵明玉一身素净的湖蓝色襦裙,外罩一件薄薄的披风,面色苍白如纸,身形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唯有那双望向岸上亲人的眼睛,燃着激动与难以置信的光芒。陈忠和站在母亲身侧,年轻的面容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眼神沉稳,小心翼翼地护卫着母亲。
当赵明玉的目光与岸上母亲泪眼婆娑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的刹那,所有的坚强与伪装瞬间崩塌。
“娘——!” 一声嘶哑的、饱含了无尽委屈、思念与劫后余生的哭喊,从赵明玉喉中迸发。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汹涌而出,沿着她消瘦的脸颊滚滚落下。她几乎站立不住,全靠身旁的陈忠和全力支撑。
岸上的赵老夫人见到女儿这般憔悴模样,更是心如刀绞,哭喊着“我的儿啊!”,便要上前。
陈忠和眼眶通红,强忍泪水,先向着外祖母和舅父赵德安的方向,恭敬而郑重地深深一揖,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半扶半抱着母亲,一步步走下摇晃的船板。每下一步,赵明玉的哭声便更悲切一分,那是一种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痛苦,终于得以在至亲面前彻底宣泄的释放。
码头上,无数人目睹此情此景,无不动容,许多妇人都悄悄抹起了眼泪。就连那些肃立的皇城司侍卫,神色也略有松动。
赵德安上前一步,声音也有些沙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 明玉,先回家,母亲日夜思念你,有无数体己话要跟你说。忠和,好孩子,你也一同来。”他看向同样满脸疲惫、却努力支撑着母亲的外甥,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王府许久未住人,拾掇起来还需时日,家中早已备好一切。放心,今日之后,在汴梁城中,绝无人再敢… … 加害于你们。”
他的话语中透着一股开封府尹的底气与作为舅父的担当。陈忠和感激地点点头:“有劳舅父费心。”
正在此时,一名身着宫中女官服饰的中年女子上前,对着赵明玉盈盈一拜:“奴婢奉皇后娘娘懿旨,在此迎候王妃凤驾。娘娘闻知王妃归来,甚是挂念,特赐下补品药材若干,请王妃安心静养,待凤体稍愈,再入宫叙话。”
赵明玉在哭泣中勉强点头致谢。皇后的关怀,无疑是一种官方认可的象征,也稍稍冲淡了现场的悲情。
与此同时,船尾处。
岳雷已率先下船,他并未过多关注前方的悲喜重逢,而是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索。很快,他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岳家的老管家,以及几位神色激动的岳家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