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稣会士安东尼奥修士颤抖着调整青铜测距仪。这位曾参与编纂《吕明对译词典》的汉学家,此刻正目睹他深爱的东方文明在火海中崩塌。忽然,他在瞄准镜里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明军阵前那个手执令旗的独眼参将,竟是二十年前被他从瘟疫中救活的明国少年。
"郑沧浪..."老修士的拉丁文叹息消散在风中。他故意将十字线偏离半寸,使得要塞重炮的炮弹堪堪掠过明军主帅旗。但紧随其来的明军床弩射穿了钟楼铜钟,飞旋的青铜碎片割开了他写满忏悔日记的喉咙。
明军火器营。
匠户之子周铁蛋盯着自燃的迅雷铳欲哭无泪。潮湿的南洋天气让五成火器哑火,他发疯似的用铁签疏通药室,指甲外翻的指头沾满黑火药。忽然,一颗西夷爆破弹坠入战壕,同乡的十二个火铳手瞬间化作血肉烟花。
"操你祖宗!"周铁蛋抡起烧红的铳管当狼牙棒,纵身跃出壕沟。他撞翻个正在装弹的西班牙火绳枪兵,却发现对方左腕刺着汉字"忍"——这是闽南海商特有的黥面标记。刹那恍惚间,敌军的刺刀已捅入他腰腹。
西班牙总督府地窖。
明军的火炮声越来越近,一队队的明国炮兵推着拿破仑步兵炮在挨个巷子清除胆敢反抗的西班牙人。
华裔通译陈明德攥紧毒药瓶,总督桌上的密令他已誊抄完毕。当听到头顶传来九浅一深的叩击声,这个潜伏二十年的锦衣卫暗桩突然泪流满面。他推开暗格取出火药图,却撞见总督幼女玛格丽塔抱着布娃娃站在门前。
"陈叔叔?"女孩纯真的卡斯提尔语令他浑身僵硬。陈明德想起远在漳州的女儿,此刻应该正在及笄礼上梳着同心髻。当他颤抖着举起烛台时,地道突然塌陷,将道德抉择永远封存在瓦砾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