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更鼓还在城楼回荡,西直门瓮城忽然钟磬齐鸣。三百锦衣卫高举龙纹障扇开道,崇祯的明黄曲柄伞盖刺破晨雾,惊得正在夯土的流民纷纷跪倒。李长风单膝触地时,瞥见天子衮服下摆沾着墨渍——这位年轻帝王竟是从奏章堆里直奔战场的。
崇祯皇帝身着龙袍,神色凝重却又带着决然,率领一众大臣登上西直门城楼。他目光如炬,俯瞰着城外的局势,那身姿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给城下的士兵与百姓吃了颗定心丸,士气瞬间大振,高呼“万岁”之声响彻云霄。
"朕的将士们!"崇祯扶着箭垛的手背青筋暴起,声音被北风扯得支离破碎,"杀一鞑子赏银十两!斩酋首者......"他突然剧烈咳嗽,王公公急忙捧上水囊,却被一掌打翻在地,"斩酋首者封爵世袭!"
城下军民山呼万岁,声浪震得冰棱簌簌坠落。瘸腿老汉周大栓的牛角号在某个民夫腰间叮当作响,恍若万千冤魂共鸣。
与此同时,城外的建奴营地里,济尔哈朗一脸阴沉。昨日被皇太极鞭笞的羞辱仍历历在目,他急于在今日的进攻中找回颜面,洗刷耻辱。随着他一声令下,建奴大军如潮水般向明军阵地涌来。
建奴们只顾着向前冲锋,丝毫没留意到前方被苇帘遮盖得极为隐蔽的壕沟。当先的一批骑兵连人带马直直地坠入壕沟之中。后面的建奴看见壕沟了,但由于处在冲锋阶段,也勒不住缰绳,勒住缰绳的也会被后面的骑兵撞下去,一时间,壕沟里摔满了鞑子骑兵。
突然,埋伏在壕沟旁的明军掷弹兵眼疾手快,纷纷将火药罐朝着壕沟里扔去。壕沟里铺满了火油,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熊熊大火瞬间吞没了壕沟内的建奴,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浓烈的黑烟在壕沟内瞬间化作火龙,黑烟里传出人肉焦香。有个镶蓝旗白甲兵浑身是火地往外爬,被李长林一箭钉在冻土上。皮肉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让后续的建奴们心生畏惧,攻势为之一滞。
济尔哈朗气急败坏,大手一挥,示意手下驱赶明朝百姓去填壕沟。
日头还挂在西直门城楼飞檐上,镶蓝旗的牛角号撕裂了寒气。济尔哈朗的金漆马鞭指着前面的壕沟,五百多个衣衫褴褛的百姓被推搡到阵前。他们脚腕拴着麻绳,像串蚂蚱似的在地面上行走。
"填不满这道沟,就把你们家崽子喂狼!"通译官的马靴碾着个总角孩童的手。孩子怀里还抱着半截冻硬的炊饼。
瘸腿的赵铁匠突然暴起,独臂抡起拴人的麻绳套住个建奴马腿。那匹河曲马惊嘶着栽进壕沟,溅起的冰碴里混着建奴哨官的半只耳朵。镶蓝旗的白甲兵立刻放箭,赵铁匠被七支重箭钉在冻土上,血水顺着冰缝渗进他腰间挂着的铁匠锤——锤头还刻着"万历四十七年宁远卫造"。
"填!"济尔哈朗的亲兵挥刀砍断绳索。百姓们被驱赶着扑向壕沟。壕沟里的大火还在燃烧,无数镶蓝旗的骑兵已然烧成了黑炭。有个妇人抱着襁褓不小心踩进了其他陷阱,胸口正穿在尖木桩上,婴儿的啼哭随着她胸口涌出的血沫渐渐微弱。王二狗认出那是蓟州卖炊饼的刘寡妇,昨日还往他怀里塞过两个芝麻烧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