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又送来伤员了。
我得走了,晚上还要去捞刀河送给养。”
他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古之月和徐天亮一眼:
“你们好好养伤,等仗打完了,我请你们喝酒。”
徐天亮不屑地哼了一声,古之月却点点头:
“好,我们等你。”
张营长走后,徐天亮气得直拍床:
“老古你是不是傻?
这种背信弃义的人,你还搭理他?”
古之月叹了口气:
“他也不容易。
淞沪会战时,他带着辎重连给我们送弹药,
跑了三天三夜,脚底的泡都磨穿了。
后来上头要枪毙逃兵,他替逃兵扛了罪名,
上前线守蕰藻浜时,被鬼子的炮弹击中,差点就没有了。”
徐天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不早说?”
古之月苦笑道:
“当时你昏迷不醒,我哪有心思说这些?
后来听说他被放出来,
没人收留,几经辗转才调到缉私总队了。”
徐天亮沉默了片刻,突然跳下床:
“老古,我们去找他!”
古之月一把拉住他:
“你疯了?你的伤还没好!”
徐天亮甩开他的手:
“我不管!我要去前线,我要去找张营长,我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徐天亮!你给我老实躺着!”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薛长官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几个卫兵。
他的脸色铁青,湖南口音里带着雷霆之怒:
“你小子翅膀硬了是吧?敢违抗军令?”
徐天亮吓得一哆嗦,赶紧爬回床上:
“长官,我……我错了。”
薛长官走到床边,盯着徐天亮渗血的纱布:
“你看看你这德行,还好意思说要上前线?
我告诉你,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给我好好养伤,
等伤好了,我要你去炸日本人的司令部!”
徐天亮缩了缩脖子:
“是,长官。”
薛长官又转向古之月:
“你也是,给我看好他,别让他再闹事。”
古之月点点头:“是,长官。”
薛长官交代完便离开了,徐天亮耷拉着脑袋,像只斗败的公鸡。
古之月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灰心,等伤好了,有的是仗打。”
徐天亮叹了口气:
“老古,你说张营长真的会请我们喝酒吗?”
古之月笑了笑:
“会的,等仗打完了,我们一起喝个痛快。”
夜幕降临,长沙城笼罩在炮火的闪光中。
古之月和徐天亮躺在病床上,听着远处传来的枪炮声,久久无法入睡。
他们知道,一场更加残酷的战斗即将来临,而他们,只能在这里等待。
张营长站在捞刀河防线的战壕里,望着对岸日军的营地,思绪回到了淞沪战场。
那是他时隔四年再次上战场,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那些熟悉的面孔。
他永远记得那个雨夜,他们辎重连被日军包围,弹尽粮绝。
他带着弟兄们突围,却被打散了。
等他带着援军回来时,只找到了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其中一具尸体的手里,还紧紧攥着半块硬饼,那是他分给弟兄们的最后一口干粮。
“营长,该布置防线了。”
副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张营长回过神来,握紧了手中的枪:
“好,告诉弟兄们,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守住防线。”
副官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张营长望着长沙城的方向,喃喃自语:
“古之月,徐天亮,希望你们能活着看到胜利的那一天。”
远处,又一轮炮火轰鸣,照亮了长沙城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