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漂洗丝絮的水声从柳荫深处传来。
十余名老妪正将成捆的葛布浸入河水,
她们龟裂的手指在寒流中冻得发紫。
有位身形佝偻的老妇突然停下动作,
浑浊的目光穿过蒸腾的水汽,
落在韩信单薄的麻衣上。
王孙,饿了吧,若不嫌弃,将就对付些。陶碗裹着粗麻布被递送来时,
少年身体饿的,微微发抖险些没接住。
碗中粟米粥还冒着热气,漂浮的野菜叶边缘卷曲,却散发着令他眩晕的香气。
漂母粗糙的的手又递来半块黍饼:趁热吃,先填饱肚子。
王孙?青年,愣了下,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自己这个称呼了。
“王孙,是称呼自己手中的这柄宝剑吗."
此后数月,每当辰时的梆子敲响,老妇总会从漂洗场偷溜出来。
她总把温热的陶罐塞给韩信,自己却啃着硬如石块的隔夜麦饼。
有次韩信发现她手背新增的烫伤,才知这些吃食都是老妇省下晌午的饭食,
特意在炭炉上煨热的。
过了数月,立冬那日,河面开始结出冰凌。韩信捧着陶罐的
手指颤抖不止终于流着泪大喊道:"待韩信得志,必以千金相报!
漂母突然抄起捣衣杵,重重砸在青石板上。陶片飞溅中,
老妇眼眶通红:"老身赠食,是见你眼中有饿死鬼见不到的星火!
你是堂堂的男子汉,沦落到此,却不为非作歹,我知道你有难处。
若图报答,何不去施舍街口摇尾的野犬,我给你饭食难道是为了施恩吗?"
韩信怔在原地。漂母转身时,他看见老妇补丁摞补丁的裙裾下,
露出冻疮溃烂的脚踝。那抹刺目的猩红,
比任何利剑都更深地扎进他心底。
韩信看着漂背影,枯瘦的指节深深抠进掌心。
他知道,这抹刺目的猩红将永远烙印在心底——比剑刃更锋利,
比战火更灼热。
他要做真正的将军,真正的谋天下的无双国士
当第一场雪裹着北风砸向淮阴城时,他裹紧了半旧的麻衣,
"王孙,快些逃吧,城南好几户人家在烧尸......"
老妪的呜咽混着风雪灌进耳膜。
少年,踉跄着穿过满街焦黑的尸骸,
看见孩童在瓦砾间捡拾半块焦黑的黍饼,
他们的衣襟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疟疾疫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这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