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役,如果之前项羽还对于范增的实力多少有些怀疑。 此时此刻这怀疑也打消了九成。这年近古稀的老者,三次出手皆是神鬼手段。虽然手段毒辣,但是却用最小的代价为己方获得了最大的利益。
终于项羽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关键问题。亚父,你怎么知道会有西风?难道亚父你真的能呼风唤雨不不成。
羽儿你记得我之前传授你的“四势兵法”。
如果当下一无所有,便要学会为自己创造势力。老朽用了三年观察准备。每年惊蛰后的十天内必有三日西风。
“所以,亚父和我打的是必胜之赌?”项羽问道。
“世间哪有算无遗策的谋士,只有无限缩小失败的几率。但是只要有八成机率就要尽十分的努力”范增说道。
只要有之一的机会,我项羽也会尽万分的努力。因为我要的是胜利不管是全胜还是惨胜。就算是战至一兵一卒。也绝无后退可言。
羽儿你现在除了要学为将之能。现在更要学会为帅之道。强人猛将最多百人敌。
“学会了兵法你才能千人敌,万人敌。想要灭秦复楚,光有兵法良将也远远不够。羽儿还得学上乘的谋略。”
“请亚父教我,若得天下非亚父指点不能成事。请亚父教我。
范增微微一笑,示意项羽拿出地图。
范增的竹杖忽地戳向地图上沛县方位,杖头嵌着的青铜鸠鸟喙部闪过一丝金属的反光。却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
随后,范增便在地图上画了一个:“楚”字。
项羽盯着那点寒芒,蓦然记起自己三岁时祖父就是用树枝,也在沙地上画出第一个"楚"字。
"羽儿,槐树三年生的韧皮,浸沤后可制弓弦。但是为什么知道的人少?”
"范增杖尖挑起炭灰,灰烬簌簌落成咸阳的廓,"但若有人年年剜去树芯..."他忽然吹熄最后一盏油灯,帐内陷入浓墨般的黑暗。
那槐树的皮可就再也长不成三年,更做不成弓弦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再聪明的人,都难以逃过灯下黑。
项羽在漆黑中听见自己血脉奔涌的声音。日前强弩齐发火箭箭雨是因为有内应?
那些卡在云梯榫卯间的槐枝,那些断裂的弓弦,原是亚父,早在千日前就埋下的杀机。这便是谋略。
"亚父究竟布了多少暗子?"年轻将军的声音带着炙热的震颤,像淬火的青铜没入雪水。
范增在黑暗中轻笑,那笑声仿佛枯叶掠过龟甲:"将军可听过我楚人制漆?要得九层朱匣,须先斫木为胎,再以夏取血、冬采胶、春滤灰。待到今岁寒露..."他突然推开帐门,月光如银汞倾泻而入,"才是开匣之时。“做局者,草蛇灰线,扶摇千里,杀则诛心。"
项羽望向帐外,见巡营士卒举着的火把竟都裹着浸油的麻布——与三日前焚毁县城火箭如出一辙。他忽然意识到,就连自己麾下这些亲兵,或许也是范增漆匣中的一层朱砂。幸亏亚父为我所用,不然项羽必除之。
不知不觉间,项羽竟然渐渐开始用范增的思维方式思考。越来越觉得眼前之人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