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刚柔奇技,素月流天

惊城剑雪 孤鸿雪 3790 字 20天前

院中持棍的黑衣人猛然一扫,将顾惜颜震退,纵身跃出,人在半空,手中玄黑长棍绕身一卷竟然便像腰带似得捆在了腰间,飘然落地与他并肩而立。这时,似乎心神一松,一口血终于喷出,面上黑巾挡都挡不住,似红雾般从空隙里涌了出来。

那为首的黑衣人沉声道:“今日交易仅止于今日,明日若道中相遇,恐怕再无如此便宜。”

说罢,两名黑衣人毫不迟疑,转身便飞速离去,凶涛之中,那二人点水踏浪如履平川,片刻便没了踪影。

“师父知道他们是谁?”顾惜颜缓步行来,一把抹去额间汗水,问道。

元清丰点点头,答道:“是通古剑门的卜卓君和老鬼张青。因一法而生万法。剑中神话李师一便是从方才那一招‘素月流天’之中得到感悟,才创出了十绝剑法。若非他情急之中使出这一招,又加上那快绝无匹的身法,为师差点也没认出他来。”

“他们?!”

顾惜颜兀自一惊,蛾眉微皱,不解得说:“这就怪了。通古剑门早已被仁宗所控制,历来唯命是从,此事众人皆知。若是来为他办事,抢夺白诺诚,只管光明正大就是,也没必要甘冒巨险,舍弃自家绝学不用,一个使棍一个用刀。这又是为何?”思忖片刻,拧眉续道:“莫非他二人明向仁宗,暗地里还为别人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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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通古剑门归顺朝廷,已有数代。门中弟子多为朝廷勋贵和长安士族子弟,功成下山之后在杀神殿和军中任职更是不在少数,牵连如此之深,尤在我昆仑之上,卜卓君素来谨慎稳重,要让他舍近求远,另择良木,恐怕很难。”

元清丰沉默些许,又说:“仔细想想,以他二人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还要藏头蒙面,能使唤他们的恐怕也只有当今仁宗皇帝了。或许……或许这不是他二人第一次为仁宗隐秘办差,这隐秘之处,恐怕就连秦夜也未必知道,是以才不得不费尽心思,也要隐藏身份。”

元清丰双手后背,边走边说,“芒山大典上,仁宗找了个西贝货顶替白诺城,此事便见不得光,若广而告之,虽然能调动大军便易搜寻,但是那样一来,仁宗皇帝的颜面可就荡然无存啦。而且,也对白诺城的安危大大的不利。所以在通缉的悬红布告上,才以冒充作案的江湖贼子‘悲骨画人’为名。暗中派人将他带回去,再择机秘密处理掉那个西贝货,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或许这便是需要他二人隐秘办差的缘故。”

“该是如此。”顾惜颜沉吟片刻,也觉有理。

“不说这些啦。”元清丰再次问顾惜颜。“颜儿,你真考虑好了?”

顾惜颜知师父所指为何,毫不迟疑地点头道:“徒儿无怨无悔。”

元清丰霎时一愣,随即只能苦笑着摇头,“罢了,有这四个字,便是谁也不用劝了。活到师父这把岁数,无非也就争这几个字而已。料想日后你上小苍山去,只要表明了身份,以老和尚的为人,当会竭尽全力。”

顾惜颜望向西北方,点头说:“但愿如此,待徒儿安排妥当之后,便会去一趟小苍山。”

元清丰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古旧簿册,递了过去,满是感慨地叹道:

“真是时运弄人,这册子被你古师兄视为邪魅巫毒,封藏多年,没想到今日为师会亲自讨来交给你。”

顾惜颜双手捧过,定睛细看,只见那簿册颇为陈旧,面上布满细微裂纹,脆弱得仿佛稍稍一用力便能捏成碎片,封面上只有一个泼墨似得草书“情”字,草字周围几个血手指印格外夺目,看颜色当无草字久远,想必该是嬴岫玉所留。

睹物思人,两个模糊的旧人在脑海里渐渐清晰,一个是清朗疏阔更兼平易近人,一个是聪慧透彻又是爱恨分明,原本琴瑟和鸣之家,却因这一本奇绝秘法,落得惨剧收场。这场惨剧里,仿佛为父为主的古南海是拆散鸳鸯的罪魁祸首,可惜他身居高位,思虑更深,似乎亦有情非得已之处。

世上最好断清的是黑白,可惜能只以黑白划分的事情,太少了!

“来吧。”

就在顾惜颜恍然走神的时候,元清丰轻声唤道。说着,便在顾惜颜的搀扶下回到了破败寺庙之中,白诺诚周身穴道被封,昏睡依然。

“为师第一次见他,还是你将他扔在碧水寒潭里。说起来,当日葬龙手傅霄寒闯山,若不是他出其不意地援手,恐怕为师难以全身而退。谁能想到……”片刻后,元清丰叹道:“‘缘’之一字,当真天底下最没道理。”

“我江湖中人,不拘小节。此处也没有红烛宴席,只有为师做个见证。”说着,元清丰双手探出,左手拉着白诺诚,右手拉着顾惜颜,四手交叠,肃然念道:“愿生双梓树,同枝罗鸳鸯。愿做合丘葬,化花飘兰香。山月为盟,天地为证。”

说话间,交叠的四手中忽然亮起氤氲白光,伴着渺渺水汽,顾惜颜只觉浑身温软,如冰天雪地之中被暖被包裹,原本撕裂剧痛的经脉肌骨亦痛感渐消,显然是元清丰在为他二人运气输功,“师父,你……”忙想抽回手掌,却被元清丰死死攥住,低声轻斥:“凝神!”

顾惜颜满心酸楚,双眸包泪。不想此时白诺城竟然也被这暖流似的功力唤醒,双眼朦胧,似看到模糊人影,又看不真切,嘴里吐息断续,不成一句,“你……怎么……”

“事急从权,今日虽六礼之未行,然一言之已定。你二人,日后便是夫妻啦!”

约莫半炷香时辰后,元清丰缓缓撤功收手,原本精亮光泽的白发已似满头枯槁衰草,一脸倦态,似乎眨眼间就又老了几岁,似乎听到了顾惜颜的抽泣之声,他语气温软地安抚道:

“不要哭,不过耗损些功力而已,如今为师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离开此处后,谨慎行事,谋定再动,不要莽撞。”顿了顿,他又说:“其实,方才张青那句话说错啦,不是胜者,是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谈‘辱没’。人死如灯灭,余热散尽,就什么也没了。”

“弟子谨记教诲,拜谢师父!”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