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住的都是工作人员,还有很多房子空着。
有一段戏是彭雨教温懿可骑自行车,他们在小镇骑行,阳光洒落,少年领头在前,摇摇回身望着女人,镜头的特写在他脸上,风吹他的发丝,光芒贴着他的脸颊,导演说要眼神里要有暗恋的感觉——不过这句话音刚落,他就笑了:“不用紧张,小舟,我不讲那么抽象,你只要专注地看着她就行,喜欢一个人就是会有意无意、自觉地不自觉地看她,一看就看入了神……对!这边可以加一段,彭雨拐弯的时候被地上翘起的石砖绊倒了……”
那天季崇舟摔了七八次才摔出导演想要的效果,但最后成片导演没用那段。
在包场的电影院,他小声问周嘉曜:“为什么没用啊。”
实际上拍摄了而电影成片中没用的镜头比比皆是,但他格外在意这一段。
周嘉曜说:“那样太明显,不够克制,不够隐晦。”
季崇舟说:“啊。”
他想问为什么要克制要隐晦,甚至太克制太隐晦。
周嘉曜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低声告诉他:“平静水流下暗藏汹涌,越平静,越汹涌,现在越平静,最后才能越给人滔天巨浪的震撼。”
从电影院出来,周嘉曜给他买了一只甜筒冰激凌,问他:“怎么唯独在意那段没有放到电影里?”
季崇舟小口舔着冰激凌,说:“那天摔得好疼,没放进去有点不甘心。”
周嘉曜揉了揉他的脑袋,笑了一声。
然而这并不是实话。
事实是,那天季崇舟每摔一次,他都要看一眼周嘉曜,不论是他什么时候看过去,周嘉曜都在看他。
他脑子里回荡着导演的话,在那短暂的下午,摔得胳膊和腿青紫的疼痛里,他臆想的“周嘉曜这么看他一定是喜欢他”的甜蜜令他的眼神有了足以溢出的望向心爱之人的喜悦。
下戏之后,他保持着那份快乐,雀跃地走向周嘉曜,周嘉曜的眼神却十分冷淡:“演得不错,接下来两周要拍彭雨在家和父母以及一部分学校的戏,回去再把词背背,尽量构建好场景代入,把自己当成彭雨去思考和演绎。”
这话周嘉曜其实已经不止说过一次,但那个时刻,说这样冷冰冰的话,就像往季崇舟脑袋上浇了一盆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