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嬷嬷的藤条抽在青砖地上,溅起的尘灰扑进我破了洞的练舞绣鞋里。
我数着窗棂透进来的丝缕晨光,把酸胀的脚踝又往金丝地毯里陷了三分。缀着银铃的绸带勒进伤口,每转个圈都像是踩着刀尖起舞。
“腰得要软成三月的柳枝才成!”
老鸨捏着翡翠烟杆戳我脊梁骨,不留情面地刮开昨夜刚结痂的鞭痕,“甄姑娘当自己还是甄家的小姐呐?”
我咬着舌尖将痛呼咽回去,任血腥气在唇齿间漫开。铜镜里映着满屋姹紫嫣红,十二个姑娘的胭脂混着汗,把菱花镜都染成晚霞色。
我跪在青砖上数着地缝里的蚂蚁,膝盖早就没了知觉。沈嬷嬷的藤条第三次抽在背上时,窗外的蝉鸣变得尖利起来。
“小蹄子还敢走神!”
她挑开我松散的衣襟,金镶玉的指甲抵着锁骨下滑,“醉梦轩不养闲人,明日再背不出《霓裳谱》,就把你送去春香阁伺候掏粪工!”
我盯着她鬓角摇摇欲坠的玛瑙簪子,突然想起被抄家那日,嫡姐发间也有这么一抹血色。
只可惜,最后再也没见过。
嫡姐是有修炼天赋的,最坏的结局,也只是流放荒野,好歹还有一丝翻身的希望。
不像我,被发卖至此处,虽是活着,但也只算是活着。
......
寅时的梆子响到第三遍,我踮着伤脚在铜镜前练惊鸿步。舞鞋磨着脚踝,每转一圈都在青砖上印出淡红的花。沈嬷嬷说真正的花魁,要能在钉板上跳出掌中舞。
这双一寸高的檀木屐是沈嬷嬷特意挑的,说是 “踩惯了高屐,日后登台步幅才稳”。
“再折三分!再折三分!”
沈嬷嬷的藤条抽在我后腰,力道收了三分,却仍是火辣辣的疼,“去年冬至被卖去下等窑子的秋菊,便是腰肢不够软,如今在咸肉间儿里接客呢。”
我咬住舌尖,强迫自己盯着头顶的琉璃灯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