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瘦小的身形根本来不及抵抗,便被那污染源头不择手段爆发出来的高温火风掀翻。
火场中的高温,已然因温差掀起了可怖的风暴,风压将格蕾紧紧地压在地面上,连行动都无法做到。
她唯一能做到,便是在风压下勉强地睁开了眼睛,注视着黑炎之中所发生的一切。
那是漆黑的火之潮。
而在火之潮的中央,拉斯特的躯体都已经被烧灼掉了一部分。
最开始是皮肤,然后是相对柔软的腹部。
直到最后,甚至能从焦黑的血肉中看到泛着青铜色泽的骨骼。
但是拉斯特的动作却依旧平稳,就连一丝一毫都未曾动摇。
常人很难想象这样被烈焰焚身,灼烧身躯究竟会承受多大的痛苦,即便是训练最为有素的特种兵也绝无法在这种情况下执行完整的动作。
这是人条件反射性的生理本能,就好像摸到烫的东西会下意识收手一般。
但这种被高温烧灼的感觉,对拉斯特而言却早已经习以为常。
在深蓝港的循环里,他在那段虚无麻木,追求刺激和自我毁灭的阶段……曾经无数次地让自己坠入炼铁厂熔化的钢水中,细细地感受着被融化的铁水焚毁四肢躯干的全过程。
而此时此刻,不过是过往的翻版而已,就连生理本能都已经被他克服。
从「七重视域」的弹仓中退出旧的弹壳,然后再一次装填弹药,用第六感校准方位。
最终,拉斯特用那已经被烧灼掉了皮肤和大部分血肉——
只余下最后一些神经,肌腱与指骨的食指扣动扳机。
砰。
狙击枪的枪口再次抬起,迸射出明亮的火光。
它的枪管已经被高温烧灼的通红,若非是被夜世界升华过的「纹章礼装」,恐怕早已经因枪管过热而炸膛。
但那枚由眼眸幻化而成的尖头弹,最终还是被射出了。
宛若灯塔般的光辉又一次闪耀。
刺破了血雾,刺穿了夜晚那漆黑无光的天穹,就连那轮血月的光芒也被短暂遮掩。
只是,这一次枪弹轨迹的光芒不再是纯白,而是与迷雾颜色一样的血色,仿佛承载着仇恨与命运的重量。
带着那万千逝者魂魄最后的余温,无视了不断变幻方位,翻涌的血雾。
精准地,贯穿了那血雾的核心,一切污染的源头。
……
一个呼吸的寂静之后。
天穹之上,那轮布满了裂痕的血月破碎了。
化为了无数道泛着朱红光泽的光点散落。
紧接着。
世界也解体了——
光线在扭曲,时间与空间皆在被逆转。
整个世界,不论是房屋城镇还是天穹夜空都在支离破碎。
格蕾努力地在火风中睁大眼睛。
但她所看到的最后一幕,却是血肉近乎被烧灼殆尽,唯留下青铜色骨骼的少年扶着巨大的狙击枪而立。
他站在黑炎的潮水中,站在日出般的火光里。
格蕾发了疯似的想要往前跑。
那漆黑的火幕在她的脚下如海水般分开,仿佛被命运不偏不倚制造而出的巧合。
不知不觉间,格蕾终于掌握了那潜藏于自己体内,却一直无法完全掌控的,名为命运的力量。
然而,当她踏着黑炎,终于来到了近前时,却发现少年那破碎的人形已经化为了万千道散落的光点,在不知从何处降临的夜色中支离破碎。
下一刻,扭曲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