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我会的。以后有机会了,我一定来看您。”余良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湿了眼眶。
自己在山南矿这几年,他觉得和他感情最深的,一个是张叔,一个是老矿长王东升。他们都是他人生路上的导师。
晚上下班后,余良告别张叔,出了老干部科,见天气还早,就不由自主的围着山南矿转了转。对于山南矿,他还真是有些恋恋不舍。
夕阳把主井塔的影子拉得老长,余良沿着碎石路走向井口。井架上的天轮还在缓缓转动,钢丝绳与滑轮摩擦发出的吱呀声,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晨曲。
巷道入口处的防爆灯忽明忽暗,照得"小心顶板"的警示牌泛着幽光。余良伸手摸了摸巷道壁,指尖触到的巷道壁带着经年累月的温润。
转过拐角,职工澡堂的门虚掩着。蒸腾的热气裹着硫磺味扑面而来,水龙头还在滴滴答答漏水,在地上积出小小的水洼。
余良来到食堂,里面飘来饭菜的香气。食堂内人流涌动,一个白衣白帽的大师傅站在灶台前,铁勺在直径半米的大锅中翻飞,白菜炖粉条咕嘟作响,油花裹着干辣椒的香气扑面而来。
靠墙的长桌旁,几个年轻矿工围坐在一起。有人掏出皱巴巴的烟盒互相递烟,有人随便聊着天,有人扯着嗓子讲当班井下的情况,各种声音混着搪瓷碗碰撞声,在食堂顶棚回荡。
随着最后一波矿工涌入,食堂的热气越发浓稠。这里没有精致的餐具,没有优雅的环境,却盛满了最朴实的人间烟火,每一声笑骂、每一口热饭,都是煤矿人最温暖的慰藉。
余良也想在食堂吃这最后一餐,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不知什么原因,他现在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离开食堂,余良沿着矿区外围的铁轨漫步,听着远处传来的机器轰鸣声。那些曾让他觉得枯燥的噪音,此刻却像一首熟悉的摇篮曲。
来到矸石山下,余良踩着松动的矸石爬上去。夕阳正坠在煤仓背后,把整个矿区染成琥珀色,远处运煤列车的汽笛声隐约传来,勾起了他第一次来山南矿的回忆。
站在这个矿区最高处,望着这片倾注了自己几年青春的土地,他知道,自己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张面孔,都已经深深烙进了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