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僵立着不动, 看白水潇的尸体，又看她吐出来的秽物，收拾也不是, 离开也不是。</p>

还是仇碧影发了话“都站着干什么，该睡觉睡觉, 该做事做事再大的戏, 还没个散场的时候么。”</p>

又叫孟千姿“小千儿，你跟我走。”</p>

两个最大的头一走, 场面就松泛了, 孟劲松安排善后事宜，没被点到的人开始三两散去，江炼也随着人流回帐篷，他还挺担心孟千姿的她刚一上崖，就把带出山胆这事给暴露了。</p>

他记得她提过，几位姑婆都是求安稳的人，不喜欢有什么大的变动, 并不主张取胆没错, 那位五妈也许并不知道孟千姿拿的就是山胆, 但她说话行事那么精干，多半已经猜到了, 而且，孟千姿也不会瞒她。</p>

正沉吟着，忽听有人叫他“那个江炼小哥”</p>

回头一看，是柳冠国。</p>

柳冠国把卫星电话递给他, 态度挺好柳冠国虽不甚精干，但待客做事，态度本来就宽厚，见孟千姿出事时，江炼第一个下去施救、现在又一起回来了，对江炼的态度，也就更客气了。</p>

“你那两朋友，已经住进云梦峰了，挺惦记你的，你回拨那个固话就行。”</p>

江炼确实也挺记挂着况美盈和韦彪，他接过电话，谢了柳冠国，去到崖下信号好的地方，回拨了过去。</p>

固话是客栈前台接的，很快就换了况美盈接听，听见他的声音，况美盈欢喜得什么似的，追着问他到底使了什么法子，居然能跟孟千姿讲和。</p>

她被孟千姿吓晕过，至今还心有余悸。</p>

这哪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江炼敷衍了句“有空再说吧。”</p>

况美盈也不追问，她有更重要的事跟他商量“护工跟我说，太爷这两天，看着不大好，怕是到日子了。”</p>

她的太爷，亦即江炼的干爷，况同胜。</p>

江炼嗯了一声，心内并无大的波动倒不是和况同胜没感情，而是因为，对这件必然会来的事儿，他们已经做了太久心理准备了，久到几乎有些疲乏有几次状况凶险、箭到弦上，连墓地都看过。</p>

况同胜实在是太老了，老到活着实属虚耗时日、死了才是解脱，连护工们都私下嘀咕说老爷子现在一天要睡二十个小时以上，真的驾鹤西去，也不过是一天再多睡几个小时而已。</p>

他宽慰况美盈“等消息吧，情况真没好转的话，咱们就尽快回。”</p>

挂了电话，重新上崖。</p>

崖上并不安静，想想也是，目睹了那么骇人的事，谁还真的睡得着啊那些山户成群，都聚在一起窃窃私语。</p>

神棍居然也凑在里头，真是哪都有他。</p>

江炼却不想往人多的地方去，嫌吵。</p>

他径直往回走。</p>

他的帐篷设在偏处，白水潇出事的帐篷也在偏处，回去时路过了，那帐篷的门帘是卷起来的，他往里瞥了一眼，能看到那具盖了白布的尸首。</p>

估计是怕这尸首会起什么幺蛾子，帐内帐外，看守的人只多不少。</p>

回到帐篷，江炼倒头就睡着了，又忽然醒来，以为过了很久，看看时间，才一个小时不到，崖上依然人声嗡噪，好在过了会，天上飘起了细雨，那嗡噪声才渐渐小了下去。</p>

神棍也回来了，精神抖擞，还给他传达最新进展“小炼炼，说是我们今天在崖上的所有人，都得签一份保密协议。”</p>

了解，某些太过惊骇的事，即便是对内，也要尽量控制传播范围。</p>

江炼说他“那你们还在那聊得热火朝天的。”</p>

神棍回答“这可不一样，大家都是知情人，不对外讲，内部交流总可以吧，不然非得憋死小炼炼，我听了一圈，掌握了不少新情况，就等着回来跟你讨论分析了。”</p>

江炼无语全程目睹了白水潇诡异的死，再加上况美盈带给他的坏消息，他只觉得恶心、反胃、疲惫，连话都不想说。</p>

神棍居然还有兴致讨论。</p>

不过，他对所谓的“新情况”，也有点好奇。</p>

江炼抓过充气枕塞在身后，倚靠得很没正形“说说看。”</p>

“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祖牌是个胎体，跟人的身体一样，可以盛纳人的魂魄，或者叫意识，”神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刚刚发生的事，更加坚定了我的看法。”</p>

“那个祖牌，就是个材质未知的肉胎，活着的时候坚硬无比，刀枪不入，被山胆杀死了之后，就跟一堆软塌的烂棉絮一样。觉不觉得这前后对比跟人体有点像人体活着的时候，有活力、有弹性、指哪去哪，死了之后，一堆朽肉，毫无生机，发烂发臭，连动都动不了一下了。”</p>

江炼哦了一声。</p>

神棍对他这反应很是不满，决定给他下点猛料“那块祖牌里，有一个男人，确切地说，是一个男人的魂魄。民俗点的说法，叫洞神，科学点的说法，是脑电波。白水潇就是爱上了这么一组脑电波。”</p>

江炼又哦了一声，大概人特别累、特别不想说话的时候，对事物的接受度就会很高吧。</p>

神棍惊讶“这你都能接受”</p>

江炼懒懒答了句“这要是在聊斋里，不就是爱上了个鬼吗是中国人都能接受。”</p>

神棍不服气“这可不一样，聊斋里的鬼，都是又漂亮又妖媚，能被人看见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