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一剑西来

“李宗主,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文士作了个揖。

李星拓转过身来,看着文士,微笑道:

“原来在这的是俊林长老,看来王氏的确是很重视了。”

“天云圃这样的地方,谁不重视呢?”

王俊林倒是十分坦诚。

作为王家在外面活跃的外事长老,他的实力毋庸置疑,不然何以代表千年世家?

由他来坐镇幕后,监督夺取天云圃的谋划,王氏才放心。

不过,任王氏如何想也没有想到,怎么会是李星拓过来?

王俊林面色十分严肃:

“李宗主,我琅琊王氏和云山剑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事情与贵宗也毫无干系。不知李宗主怎会千里迢迢,从云州赶来此地?”

李星拓呵呵一笑:

“路见不平,拔剑相助。”

王俊林眉头一皱:

“这是我们世家内部的事情……”

“哦?”

李星拓看了看袁珍,又看了看秋风楼主。

王俊林闭上了嘴,他知道李星拓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天云圃的影响极大,往常王家没有少在谢家求购天云圃的特产,眼红了不知多久。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谢家衰弱的机会,而且是极为难得的机会——可以不扩大事端的夺得天云圃,那王氏自然极为重视。

崔家那边王氏另外有法门牵制,本来再过一两天他们都要破解这里的阵法和禁制,悄无声息的拿过控制权,又听说谢家还忙着内乱,王氏本以为这次大功告成。

谢家这时候还在吵嚷,的确是日薄西山之兆。

宝物有能者居之,天云圃他们不便再拿到手里了。

没成想关键时刻,李星拓突然到了。

王俊林回忆起来,似乎传言谢渊曾经和云山剑宗有些渊源,但他们以为就是学过一招半式的关系,哪能让李星拓甘愿冒着得罪王氏、皇家的风险,千里迢迢襄助?

他皱着眉头,拱了拱手:

“李宗主,这事本与云山剑宗无瓜葛,不若你就此退去,不要插手。等到日后,王某必定携重礼上云山拜访,绝不会亏待贵宗。”

李星拓听王俊林如此说,看了他一眼,忽而一笑:

“你们世家中人,为何从来都是只讲利益,不讲道义?”

王俊林眼神微变,淡淡道:

“李宗主,你这是何意?”

“怪不得之前还是同气连枝的上三家,现在就立即趁虚而入了。”

李星拓叹了口气:

“但如此作态,不是我辈中人。

“天云圃我替谢家保了,你们自己走吧。”

袁珍见李星拓面色平静的挥挥手,似乎就是送客一般,面色大变,阴冷道:

“李星拓,你承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李星拓斜看了他一眼,仿佛在冷冷盯着他。

“小心!”

王俊林和秋风楼主却同时喊道。

袁珍不用他们提醒,已经感受到了一股无比犀利的剑意,冲着自己而来。

他眼神一缩,不知李星拓明明没有动,为何仿佛有利剑临身。

袁珍正要迎敌,却惊觉自己的动作无比慢,那股剑意已经迫近他的胸口,然而他的手还抬了不到一半。

“怎么……回事?”

他的思维似乎也变得有些迟滞,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王俊林和秋风楼主见状,欲要救援,却突然浑身僵硬。

他们同样感受到了无比锋锐、似乎能穿透万物的剑意几乎一刹那就从李星拓那里迫近身前。

在他们的眼里,李星拓脚步一动,如同行云流水般分别给他们三人递了一剑,动作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流畅,一切都印入他们的脑海,简直跟小武馆的剑法师父示范一般清楚,但慢悠悠。

以他们的实力,随意可破。

然而王俊林和秋风楼主想要抬手,却发现自己的动作比李星拓慢条斯理的招式还要缓慢。

明明看得分明,手不抬足不动,眼睁睁的看着利剑临身,而动作却慢了一拍。

“我好慢……不,是他太快。”

他们等到利剑即将刺中之际,终于想了个明白。

三道贯穿长空的犀利剑气不分先后的爆发,天上如同出现了三个李星拓,袖袍飘飞,身姿各异,同时出剑。

袁珍、王俊林和秋风楼主三人同时中剑,关键时刻,或是催动秘法,或是护体宝物震碎,身上尽皆亮起灿烂的光芒,映照得天空如同出现了五彩云霞。

剧烈的波动在天上炸开,赤、黑、白三道遁光咻咻咻的朝着三个方向极速撤退。

三道李星拓同时收回,站在了原地,回归如一,如同他收回了分身。

实际上,这自然不可能是道家的神通一气化三清。

只是李星拓的浮光掠影剑太快,快到世间极致,对常人、哪怕这些顶级宗师来说,都是一瞬间的事情,残影一晃,就如同天上出现了许多分身,最后又回归原处而已。

人数对李星拓来说其实没有意义,再多的人围攻,他也可以凭借浮光掠影剑一个一个处理。只要一个人斗不过他,那就会顷刻间分胜负;若是都斗不过,那就是瞬间溃败之景。

李星拓站在空中,浑身蒸发出大量白雾,云蒸霞蔚,如同天上仙人。

如此剑法,消耗自然也是惊人的。别人出半招的功夫,他就出了三招,而且是对三名顶级宗师,瞬间就消耗了许多功力。

但片刻之后,李星拓就面色如常,一点变化也没有。

仿佛跨过云州和虞州千里之遥,而后又一瞬间败三名顶尖宗师,对他来说消耗也就那样。

李星拓看着那道飞速遁逃的黑光,脚步一动,有些想要追上去。

不过他想了想,看着那速度还要快过另外两人的秋风楼主,还是吁了口气,摇了摇头。

本来想今天就解决这个杀人如麻、作恶多端的大杀手,只不过他跑得太快。

虽然李星拓有把握追上秋风楼主,但是说不得也要个千里追逃,那便耽误事了。

他将目光转向天云圃的庄园里,看着谢忱、谢林震撼佩服而感激的目光,点头道:

“这里的围困解了,不过……”

李星拓拿出一张信纸,看了看,撇嘴道:

“那小子让……哦,你们家主让你们先停一天的求援信,然后再押东西回去。”

小家伙看来愈发奸猾了,也是锻炼出来。现在怕是没有当初那么好戏弄了。

李星拓悠悠想着。

谢忱和谢林听了李星拓的话,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又为何有那小家主的传讯?

但既然李星拓刚刚解了围困,他们自然没有意见。

等到第二天。

谢氏族地门口。

谢渊带着一众长老在正门处静静等待。

等晨光熹微中,众人看到了露出地平线的第一架押药马车,顿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马车一辆接着一辆,这一段时间积压的灵药宝材全部都装在车里运回族地。这么多药货一次拉回,就算天云圃再被围困,都能支撑谢氏全族修炼许久的。

不过长老们只是扫了一眼马车,确认药货回族,便没有再过多关注,而是将目光放到了车队前面的白发男子,露出郑重之色。

“云山剑宗宗主、李星拓李宗主到!”

等到李星拓接近,门房有人唱喏道。

谢渊快走两步,对着李星拓作了一揖:

“谢渊见过李宗主。李宗主远道而来,有请。”

他的动作言辞既有尊敬又十分得体,看起来像是一位少年家主对刚刚帮助了家族的强大宗师该有的礼数,没有其他含义。

只不过他们若是萍水相逢,李星拓怎会千里迢迢来帮助谢家?

而且还要得罪王氏和皇家?

就装吧。

谢氏的长老们都是人精,静静看着谢渊和李星拓客套见礼,暗暗揣测他们有什么渊源。

不过谢渊在云山剑宗求学的经历虽然有些人有所耳闻,但对具体就不得而知了。

李星拓看着谢渊平静而恭谨的模样,眼光微微一闪,深处的笑意一闪而逝。

“谢家主客气了。”

他微微点头,跟着谢渊并肩进入谢氏族地,而长老们都在后面跟随。

这份场面,算是十分隆重。若是以往这等大宗门的宗主来访,倒不一定要这般架势。

只不过李星拓可谓解了陈郡谢氏一个大困局,而且还是冒着得罪强敌的风险,谢渊提出来之后,众位长老也没太多异议。

这个时候有这么一个强援,对谢氏的意义还是十分重大的。

朝阳初升,距离饭点儿还早,谢渊和长老们就招待李星拓在一处水榭品茗。

丝竹悦耳,歌舞不休,训练有素的舞姬乐女展现着技艺,谢渊和李星拓坐在两个主位上,静静欣赏。

“谢家主真会享受。”

李星拓看会儿歌舞,悠然道。

谢渊沉默一下,道:

“都是为了招待李宗主远道而来。”

“呵呵,这样啊。云山清苦,我哪里见过这个。啧,歌喉曼妙,舞技卓绝,虽不是江南,胜似江南。

“云山许多弟子去了江南就流连忘返,那是没来这里,不然恐怕更是乐不思蜀呢。”

李星拓抚掌赞道。

江南流连忘返,陈郡乐不思蜀……

谢渊轻咳一声:

“那肯定是贵宗弟子有事耽搁了,我想能入剑宗者,必定天赋卓绝,求道之心甚坚。”

“谢家主过奖了。”

李星拓拱拱手,客气的笑道。

谢渊总感觉李星拓的眼神大有深意,那看似平和却利过天下神剑的目光似乎洞穿了谢渊,让人头皮发麻。

许多宗师长老都纷纷跟李星拓搭话,言辞恳切,尽是感谢李星拓施以援手,李星拓自然也客气的回话。

不过谢氏长老们还若有若无的试探李星拓为何会来助拳,和谢渊到底是什么关系?又是否,做了什么交易?

李星拓笑着摇了摇头:

“我当年游历之时,和谢奕家主于道左相逢,论剑三日,颇多收获,与谢家主引为知己,把酒言欢。没想到一晃二十年过去,世事变迁,沧海桑田。

“谢奕家主重伤不起,小谢家主临危受命,结果竟然有心怀歹意之辈妄图欺人年少,夺人之物。本座虽然宗务繁忙,但也没忘当年持剑之心,乃是锄强扶弱、惩恶扬善,怎看得故人家族受此为难?故而前来,一展手中长剑,只为心中公义,不为财宝回报。”

他解释完之后,众位长老自然连声赞誉,纷纷以茶代酒,敬起李星拓来。

“李宗主真乃古剑客之风,我敬李宗主一杯!”

“早闻云山剑宗风清气正,弟子以惩恶扬善为己任,今日一见李宗主身为宗主尚且如此,便知所言非虚,云山剑宗当是名门正派,宗门典范!”

“李宗主高义!”

长老们称赞起来,自然一套一套,绝不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