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红羽接过话筒,侃侃而谈他对围棋的热爱和对教育的关注,台下掌声不断。
崔业的视线落在前排空着的座位上,那里本该是他的位置。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原定他发言的时间。
台上王红羽正说到“我愿意继续投资少年宫围棋班的发展”,台下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崔老师,”张英杰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等会儿合影的时候你站在王总旁边,记得多笑笑。”
“……”崔业点点头,喉咙发紧。
他想起上周那场比赛,自己连续七个小时的鏖战,最后一手妙招逆转局势时的激动。
而现在,那座沉甸甸的奖杯正被放在主席台的显眼位置,成为学校宣传的道具。
合影结束后,崔业悄悄走向奖杯,手指刚触到冰凉的金属表面,就被财务处的李主任叫住。
“崔老师,校长让我通知您,奖金已经直接转入学校账户了,用于更新围棋教室的器材。”李主任推了推眼镜,“您知道的,这次比赛学校提供了很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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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业的指尖微微颤抖,他缓缓收回手:“我明白了。”
走出少年宫大门时,天已经黑了。
崔业站在公交站台,掏出钱包数了数里面的钞票——七十八元五角。
想起儿子炎炎上周吃肯德基时的开心模样,崔业就想给儿子炎炎买份肯德基的新款汉堡,他本打算今天领了奖金就带儿子去的。
可惜他再一次面临了张英杰的职场凌霸。
此时崔业腰间的那个BB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母亲陆秋萍发来的消息:“炎炎说想吃肯德基,你回来路上买一下。”
崔业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它自动锁屏。
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向马路对面的银行ATM机。
“抱歉先生,这台机器正在维护。”保安拦住他,“如果您需要取款,可以到柜台办理。”
银行柜台前只有一位年轻的女职员,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崔业递上存折:“取一百元,谢谢。”
“请稍等。”女职员手忙脚乱地操作系统,“我是新来的,还不太熟悉……”
十分钟后,崔业终于拿到了一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
走出银行时,天空飘起了细雨,他没有带伞。
第二天清晨,崔业带着炎炎来到郊外的墓园。
清明刚过,墓碑前还残留着几束枯萎的鲜花。
崔业蹲下身,仔细擦拭着父亲的墓碑。
“爷爷下棋厉害吗?”炎炎仰起小脸问道。
崔业嘴角微微上扬:“很厉害。我六岁时他教我下第一盘棋,十岁时我就再也没赢过他。”
“那爸爸现在比爷爷厉害吗?”
崔业的手停顿了一下:“不知道,也许吧。”
“崔业!”母亲陆秋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香烛纸钱,“你怎么又跟你大哥较劲?上次家宴上你当众说他棋下得臭,他多没面子!”
崔业站起身,接过母亲手中的袋子:“我说的是事实。大哥连基本定式都记不住,还总爱在饭桌上吹嘘自己多懂围棋。”
“你就不能让着他点?”母亲叹了口气,“他现在是刑侦队长,认识那么多重要人物,说不定能帮你……”
“我不需要他帮。”崔业打断母亲的话,声音有些生硬。
就在这时,炎炎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崔业转头看去,只见儿子从台阶上摔了下来,抱着右腿痛苦地蜷缩着。
“炎炎!”崔业冲过去,小心地检查儿子的腿。
膝盖处已经肿起一个大包,皮肤呈现不自然的青紫色。
医院诊断结果很快出来,右腿胫骨骨裂,需要立即手术。
“有两种方案,”医生推了推眼镜,“基础手术大约五千元,使用国产材料;如果选择进口材料和更精细的手术方式,费用在一万二左右。”
崔业站在缴费窗口前,翻看着存折上最后的数字:1836.50元。
雨后的街道湿漉漉的,崔业拐进一条小巷,在一家名为“老陈烟酒”的店铺前停下。
玻璃柜台后,老板正低头玩手机。
“陈老板,”崔业敲了敲玻璃,“收酒吗?”
老板抬起头,眯起眼睛打量了崔业一会儿:“什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