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吃了瘪的相思堂弟子拒绝独孤风相送的好意,气鼓气涨头也不回走了,看样子并未真正死心,明天估计还会卷土重来,独孤风乐得不用跑这趟,他屁颠屁颠跟在牧谨之身后,看大厅里人散得差不多了,才将心头疑惑问了出口。

“相思堂的起死回生之术……太荒谬了吧,真有人会信吗。”

牧谨之倚靠在客栈大门边,看那弟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幕中才收回视线,肩膀放松头仰靠在门板上,眼波无动,视线没有聚点地定在一方,独孤风愣了愣,跟着抬头望去,发现牧谨之的目光最后是落在二楼那间上房门口上的。

客栈外暮色四合,牧谨之的视线是松着的,倒不像真在看那边,他眼神似正身于涘水,水那边是成霜的白露,无边无际得让人瞅不见边际。

牧谨之的疲惫当然不会是因为应付刚刚那人,独孤风心下做出判断,虽然认识短短几日,他可是从骨子里体会到白教这位左护法无与伦比的周到细致,这一路多少奔波周折对方都能谈笑间轻易解决,以小窥大,牧谨之平日肯定也是如此,凡事不费多少力气,人生与他可能就像游戏一样轻松,独孤风甚至想不到有什么事能难倒面前这人。

牧谨之的姿态永远是放松的,可靠的,值得信赖的,仇教主固然是百年难遇的人物,独一无二得天下难寻,可从男人的角度来看,牧谨之才是那种会被其他同辈或者后辈男人当做标杆的人物,他能令人服气,心服口服的那种,一个男人若能让其他男人从心底里觉得服气,那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

牧谨之这会的疲倦很明显并非出于身体上的劳累,反而像是一种由内至外渗出的倦气,身伤好辨,心伤难寻,可人的心伤才是华佗在世恐怕也会素手无策的疑难杂症。

就在独孤风以为对方不会搭理自己时,牧谨之回他道。

“当然有人会信,这世上什么都是转瞬即逝的,除了死亡与希望,人呐,如果说希望是我们自欺欺人自我赋予的,那死亡就是天生注定的,正是为了对抗这份必然,人们才需要依仗希望啊,因为信任着一个人,一件事的时候,往往是希望最浓烈的时候。”

牧谨之叹喂了一声,脑袋左右摇了数下,权当松松筋骨般将疲倦一扫而光,“去睡吧,明早还要陪教主出去,对了,你的东西我已经给你收拾出来了,一楼给你开了房,自己去看看。”

独孤风:“……等等,我,我不是跟仇教主一间房么!怎么回事,仇教主为什么赶我出来,啊啊,怎么回事——”

人生的标杆笑了,怎么能这样,这是有预谋的吧,明显是预谋吧!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近似鸟兽尖鸣声在寂静的深夜里跃然响起,响声很明显是来自小镇西边的山林深处,毫不悦耳的鸣叫高低起伏地呼啸飞扬,随鸣声乍起栖息在树上的鸟跟着混乱起来纷纷受惊展翅飞起,顿时带得树梢迎风晃荡,连成一片沙沙作响。

独孤风与牧谨之双双一顿,独孤风本要回房的,被震得耳朵一阵刺嗡,他手指揉耳,嘟哝:“这什么玩意,是鸟叫么,声音真奇怪……”

他完全没有察觉到牧谨之在听到第一声嘶鸣开始背脊就不自觉变得笔直,眼瞳收紧,习惯搭在佩剑剑柄上的左手跟着收紧,五指烙在上头,直直印出几个指头印子。

牧谨之单手拍在独孤风肩上,语气轻松:“我出去一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