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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双眼通红,点了点头,不发一言,大着舌头道:“小、小子……侯爷……来……过来……”

吕布伸手去抱麒麟,似乎想表示一下亲热之意,麒麟眼看新房那处半掩着门,忙不迭避过。

吕布抓了个空,怒了:“你……不听话!”

麒麟:“……”

吕布横着身子,框一声压翻了半边桌,倒了。

满院笑声险些把房顶给掀翻过去,将士们各个笑得直不起腰,麒麟道:“来个人,把主公扶进去,不早了啊,喝够了就都滚蛋吧。”

高顺道:“谁弄倒的谁收拾。”

张辽也有了七分醉意,高声附和道:“就是,好歹也轮到你扛一回了。”

麒麟满脸通红道:“治你们军法!”

众将又纷纷哄笑,只没一人过来打下手,麒麟无奈只得认了,将吕布半抱起来,踉跄拖进新房。

吕布长腿拖在地上,被拖拖停停,麒麟险些被这家伙给压垮了,终于撞进洞房,暧的一声长气,吕布已烂醉如泥,倒在榻上,一动不动。

貂蝉在屏风后对着镜子摘钗,淡淡道:“倒了?”

麒麟笑道:“倒了。人高马大,跟个小孩儿似的。”

貂蝉顿了一顿,想说什么,却从镜内瞥见屏风空隙中,麒麟伸手解下吕布雉鸡尾冠带绦,又将他战袍领前系绳扯松。

貂蝉只坐不住,把钗儿随手扔在盘里,起身道:“我来罢。”

麒麟低声道:“我来。”

貂蝉俏脸上不见丝毫喜怒,说:“劳烦你了,麒麟,以后服侍奉先的事儿,就交给我了。”

麒麟单膝跪在榻前,不为所动:“明儿我就走了,选好宅子,得搬出去,今晚上也是最后一回。以后都交给夫人了。”

貂蝉没有答话,麒麟解了吕布全副武铠,又将其铁靴除下,吕布冷不防道:“走啥……别、别走!”

吕布翻了个身,将麒麟叽的一声压在榻上。

麒麟:“……”

貂蝉上来拉扯,怒道:“将军!”

麒麟勉力推开吕布,已被呼了一身酒气,莞尔道:“主公认错人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别耽误了。”

说毕麒麟推开房门,朝着榻上吕布与静坐在旁的貂蝉躬身一揖,转身离去。

掌灯时分,献帝派了宫内执事前来宣旨,侯府内一片狼藉,高顺领着众将谢恩,言明吕布已歇下。

献帝派来之人看清了筵席上并无文臣,便归宫回报,又被麒麟猜了个准。

麒麟做主,将刘协赐予吕布的吃食散了,送到与席将士们家中,分给妻小。各人酩酊大醉,能搬走的搬走,搬不走的便打发去睡花园石椅假山下,终于把这烂摊子收拾完,才回了房间,整理物事。

麒麟本没有什么家当,整理出个包裹抱着,出了庭廊,到处都是酣醉成眠的并州军将领。

麒麟倚在庭柱前,思乡之念油然而生,回想起来前的世界。

那是一片乐土,漫山遍野的花,百姓安居乐业,浑不似这时代青黄不接,众生朝不保夕,食不果腹。

“才几个月,怎么觉得过了这么久呢。”麒麟轻声道。

他从包裹中取出一枚陶埙,悠悠吹奏起来,刹那间月明千里,万籁俱寂,埙声空灵于夜空中飘荡。

“从未听过,什么曲子?”吕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麒麟止了声,答:“月前殇,太师父教的。”

吕布上身□,赤着胸膛,松松垮垮穿着条白色丝裤,光着脚,显是刚醒,被乐声引来。

吕布一哂道:“悲得紧,胡笳十八拍不好?”

麒麟答道:“胡笳十八拍一吹,这满院子里死人都得被吹醒过来了。”

吕布取来一把羌笛,调了调声。

麒麟会意,便再度吹起方才那曲月前殇。

麒麟坐在走廊前,吕布高大的身躯站着,影子投在窗上,笛声呜了片刻,竟是跟上了麒麟那从未听过的曲子,彼此仿佛心有灵犀,笛埙合鸣,荡气回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