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良知道胡婕她爸也是六十年代的中专生,在他们那个年代要算高学历了,早年在市属建筑公司也做到科级中层了,但因为超生被撸到底,一辈子都没能翻身,年过五旬还被下岗分流,人生际遇无常,多少有些愤世嫉俗,也是寻常。
少年不知愁滋味,胡娴、林羲义愤填膺了一番,等饭菜上来,又热情洋溢的要酒喝——叫小女儿左磨右泡,胡学庆勉为其难给一群从少男少女奔向青年男女的学子拿了两件啤酒。
林羲她们今天能单独出来找胡娴,都是在各自学校办理了入住手续,夜里都要住回宿舍,还有两个同学住的校区比较远。
热闹到八点钟刚过,萧良就催着胡娴、林羲她们结束饭局,方便大家都能及时坐上公交车返校。
萧良陪着胡学庆一家沿着汉口路往东走,先将林羲送到秣大,从秣大校园西北门穿过,走到北京路再一路往东,总计也就走了二十多分钟就来到鸡鸣寺附近的住所。
胡学庆、陈启兰这时候才发现在夜色深处,那辆奥迪以及一辆越野车从头到尾都跟在他们身后。
在他们走进院子后,两部车也停靠过来,四名工作人员三男一女从两部车里走下来,跟萧良言语一声,就往院子角落里一栋不怎么起眼的平房走过去。
院子里的主楼其实也并不怎么起眼,两层占地可能还不到两百平米,外墙在庭院灯光的照耀下,显得灰扑扑的,但看到工作人员走向平房这一幕,顿时叫看过港台言情剧的胡学庆、陈启兰,想到港台豪门在电视剧里的样子:
主人一家都住主楼,但院子里通常还会有一栋附楼,供保姆、保洁、园丁、司机以及保镖充作休息间以及工作间……
这可比小女儿之前说的还要夸张啊!
两年前小女儿来过秣陵,只说萧良跟朱祎琳在秣陵住的房子给人的感觉太舒服了,低调中透着奢华,但没有说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工作人员在院子里值夜班伺候啊?
见胡学庆、陈启兰盯着工人附房打量,萧良说道:“秣陵这两年治安不好,入室盗窃比较频发——我跟祎琳在秣陵住处也挨着,隔壁就是她的院子,我们动不动就出差在外,院子得有人看着。”
这话倒不全是假话。
秣陵这两年有组织性的恶性案件不多,今年打掉一个黑社会团伙,主要谋财手段是垄断市场的猪小肠收购,胡家今天遇到的宰客团队,也可能是秣陵黑社会组织一个类型的案子,说出去都要遭外地流氓团伙耻笑的,跟东洲的龙源案、江洲集团相比,提鞋都不配的,但入室盗窃这类的治安案子又确实频发。
物业管理严格的公寓楼以及围院式小区情况要好得多,但他们拿下这两栋院子却属于没有物业管理、也没有封闭的老城社区,没有额外的安保措施,确实很容易遭贼光顾。
“不会这些人员的工资,都是从公司开支?”胡学庆真是有些瞠目结舌了,诧然问道。
“还真是公司开支的,”萧良笑道,“不过,我们公司名义上是外资合资企业,但实际上我们一群人自己创办的——胡婕进公司比较晚,但也有一些股份的,她没有告诉你们?”
“这妮子啥都不跟我们说!”
东洲很早就有国企搞职工持股改制了。
胡学庆从市建筑公司下岗分流后,前两年也改制成集团有限公司,搞了职工持股会;胡学庆跟之前下岗分流没有拿到职工股的老职工还回到老公司闹过几回,要了一笔赔偿。
持股在这个年代,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词了。
只是大女儿在家里都不怎么说工作上的事情,胡学庆也很郁闷,难得有机会,追根问道:
“你们公司是不是小朱投的?胡娴前些天说小朱要拉胡婕去办一家新公司,也是真的喽?我都以为胡娴在胡说八道。胡婕平时在家里,连杀只鸡都杀不明白,哪里有能力办公司啊?”
萧良哈哈一笑,这世间最爱子女的是父母,最容易轻视子女的,觉得子女永远都需要自己照顾的也是父母,他现在赚这么多钱,他妈就觉得其他人都是傻子,才这么容易上他的当。
“我哪有胡说八道?”
胡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跟她爸不乐意的说道,
“我每次跟你们通风报信,你们都不信,我有什么办法?对了,祎琳姐前几天刚送给姐那只看上去皱巴巴的挎包,我上网查过价格,在香港买就要六千多美元,折合五万多港币。我都跟你们说了,姐现在跟萧良、跟朱祎琳小日子过得可美了,你们却说我在背后胡说八道、嚼姐的舌根!你们看看,我哪有胡说?我还能嚼姐的舌根啊?”
陈启兰不是不关心大女儿跟萧良他们的情况,也吩咐小女儿有什么事给她们老两口通风报信,但小女儿的性格本来就有些跳脱,再加上她所说的一些事太匪夷所思了,陈启兰下意识就以为小女儿在跟她玩叛逆呢。
现在看到这一幕,却是难以置信的问道。
“祎琳送胡婕那只包,真要五万多,不是路边小店买的外贸货?”
陈启兰、胡学庆夫妇店这两三年开书店,还是小资文艺风,不至于不知道奢侈品是什么概念。
不过,一来没想到奢侈品会离他们这么近,二来东洲对外出口的轻工制造发达之后,大街小巷各种所谓的“外贸单”日渐风靡,“梦特娇”“POLO”这类奢侈服饰都烂大街了。
而在泛华综批市场,也开始有一些人借着商柜的掩护,给游客兜售精仿路易威登、爱马仕了……
胡婕拿回来那只爱马仕说是街边淘的精仿品,一只六百多,陈启兰都觉得贵得离谱,女孩子不能这么虚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