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毒蛇(下)

战斗的余波尚未散尽,山谷边缘的风带着血腥与焦土的气息,低啸着掠过,卷起地上的灰烬与残叶。弗朗索瓦站在一处高坡上,俯瞰着下方混乱的景象。他的灰色斗篷在风中微微摆动,破旧的布料边缘被风撕扯出细小的裂口,兜帽半遮住他的脸庞,只露出一双锐利如刀的眼睛,瞳孔深邃如寒潭,透着一股冷酷与算计。他的嘴角挂着一抹阴冷的笑意,似嘲讽又似得意,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山谷中四处逃窜的腾蛇营士兵,那些惊惶失措的身影在他眼中不过是待宰的羔羊。他心中早已盘算好如何将这群失去将领的散兵游勇收入囊中,化作他手中新的利器。

弗朗索瓦身后的二十多名爪牙悄然列队,个个精悍如狼,眼神冷酷而贪婪,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狠劲。他们是弗朗索瓦多年来从战场与暗巷中收拢的亡命之徒,有的脸上带着刀疤,有的缺了半只耳朵,手中的弯刀与短矛虽简陋,却锋利无比,刀刃上隐隐泛着暗红的血迹。他们身披杂色的皮甲,腰间挂着从死人身上扒下的小袋子,里面装着零散的金币与干粮。这些人忠诚于弗朗索瓦的野心与赏金,视他为头狼,此刻紧随其后,宛如一群饿狼,静静等待着猎物的落网,低沉的呼吸声在风中若隐若现。

“时机已到,”弗朗索瓦低声道,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寒风,“这些家伙没了头儿,惊慌失措,正是归我所用的最好时候。动手,一个都别放跑!”他猛地翻身上马,动作矫健而迅捷,枣红色的战马嘶鸣一声,马蹄刨地,扬起一小片尘土。他一挥手,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果断的弧线,爪牙们齐声应诺,声音虽低却带着嗜血的兴奋,随即如猎犬般迅速分散开来,宛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向腾蛇营的溃兵包围而去。他们的脚步轻快而无声,眼中闪着贪婪的光芒,手中的武器微微颤动,像是嗅到了血腥的野兽。

弗朗索瓦猛踢马腹,策马冲下高坡,马蹄声如滚雷般轰鸣,直奔山谷边缘的林间小道。那里的树影斑驳,晨雾还未散尽,一群腾蛇营士兵正慌乱奔逃。他们丢盔弃甲,盔甲散落在身后,发出零星的“叮当”声,有的连弓箭都扔了,箭囊翻倒在地,箭矢散落一地,只顾埋头狂奔,鞋底踩在泥土上溅起水花,脸上满是惊恐与绝望。一个士兵喘着粗气,额头满是汗水,双腿发软,几乎摔倒,却被身后的同伴推了一把,踉跄着继续逃命。他们的呼吸急促如风箱,眼中满是无助,仿佛身后追来的不是人,而是死神。

弗朗索瓦勒马拦住去路,战马人立而起,马蹄高扬,发出响亮的嘶鸣,震得树上的鸟雀惊飞。他猛地拔出腰间的短刀,刀锋在晨光下闪过一道刺眼的寒光,刀刃上布满细密的划痕,那是无数次杀戮留下的痕迹。他高声道:“站住!再跑就是死路一条!”他的声音如雷霆般炸响,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势,穿透晨雾,直击每个人的耳膜。那些士兵脚步一滞,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绊住,纷纷停下,惊疑不定地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恐惧与茫然,有的双手颤抖,有的下意识后退半步,却不敢再动。

一名腾蛇营骑兵试图反抗,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满脸血污,显然已在战斗中受了轻伤。他弯腰捡起地上一柄弯刀,刀刃上沾着泥土与血迹,他怒吼着冲向弗朗索瓦:“滚开!老子可不听你的!”声音嘶哑而愤怒,带着最后的倔强。他挥刀劈来,刀锋带起一阵劲风,直取弗朗索瓦的胸膛。然而,弗朗索瓦冷笑一声,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他身形一侧,动作如鬼魅般灵敏,弯刀擦着他的斗篷划过,只撕开一道细小的裂口。他顺势挥出短刀,刀锋如闪电般划出,精准地割过那骑兵的喉咙。鲜血喷溅而出,如一道猩红的弧线,染红了他的斗篷,那骑兵瞪大眼睛,双手捂着脖子,血从指缝涌出,踉跄几步,扑通一声倒地,身体抽搐几下便没了气息,血流满地,渗进泥土,染出一片暗红。

周围的士兵见状,惊呼一声,声音中满是惊恐与绝望,手中仅剩的武器“啪嗒”落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再无人敢动。他们的眼神从愤怒转为畏惧,有的双腿发软,几乎瘫坐在地,有的低头不敢直视弗朗索瓦那冰冷的目光。弗朗索瓦将短刀插回鞘中,动作从容而优雅,策马缓缓走近,战马的蹄声如丧钟般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这群溃兵,语气冷酷而蛊惑:“听着!阿卜杜萨尔已死,腾蛇营没了主心骨,你们若继续乱跑,只有死路一条。跟我走,我给你们活路!金银、女人、地位,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诱惑,仿佛能钻进每个人的心底,撩拨他们的贪欲与求生本能。

士兵们面面相觑,眼中从惊恐转为犹豫,他们本已是强弩之末,体力与意志双双崩溃,又目睹了弗朗索瓦的狠辣,心中的抵抗逐渐瓦解。一个年轻士兵低声嘀咕:“阿卜杜萨尔真的死了……我们还能去哪?”另一个士兵咽了口唾沫,点头附和:“他杀了阿尔那么快,或许……跟着他还有条活路。”人群中低语渐起,有人捡起地上的武器,却不敢举起,只是握在手中,低头沉默,等待命运的裁决。

与此同时,弗朗索瓦的爪牙们也在山谷四周展开行动,动作迅捷而高效。一名爪牙手持短矛,冲向一小队逃散的腾蛇营步兵,他身形瘦削,满脸刀疤,矛尖直指一名士兵的后心,低吼道:“投降,或死!”那士兵吓得腿软,盾牌“咚”地落地,他扑通跪下,双手抱头颤声道:“别杀我!我投降!”另一名爪牙挥舞弯刀,拦住几名试图逃入林中的骑兵,他是个独眼壮汉,刀锋一闪,砍倒一名反抗者,鲜血喷溅在树干上,染出一片猩红,他冷冷道:“再跑,下一个就是你!”其余骑兵见状,纷纷勒马停下,战马不安地嘶鸣,他们举起双手,眼中满是屈辱与恐惧。爪牙们如猎犬般四处出击,或以刀矛威胁,或以低语利诱,将腾蛇营的溃兵一一收拢,宛如牧羊犬驱赶羊群。

弗朗索瓦骑马在战场边缘巡行,他的身影如幽灵般穿梭在薄雾中,枣红战马的蹄声在林间回荡,每到一处,便以冷酷的手段与蛊惑的言辞震慑溃兵。他停在一群瑟瑟发抖的弓弩手前,这群人衣衫褴褛,弓弦断裂,箭囊空空,满脸尘土与血污。他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枚金币——那是阿卜杜萨尔留下的财物,边缘已被磨得光滑——抛向人群,金币在空中翻滚,落在泥土中,发出清脆的“叮”声。他冷笑道:“看看,这就是你们原来的主子给你们的回报。现在,他死了,我却能给你们更多!跟我走,腾蛇营将重生,你们将是我的利刃!”弓弩手们看着那枚金币,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一个瘦弱的士兵低声道:“他说的……或许是真的。”另一个年长的弓弩手点头附和:“反正也没地方可去了,不如跟他试试。”人群中低语渐起,最终化作一片沉默的顺从,他们低头捡起散落的箭矢,缓缓聚拢在他身后。

弗朗索瓦并未止步,他策马深入林间,追逐那些更远的溃兵。一队腾蛇营骑兵试图翻过山坡逃走,他带着几名爪牙追上,马蹄声震得树叶簌簌落下。他冷喝道:“想跑?晚了!”一名爪牙掷出短矛,矛尖穿透一名骑兵的后背,鲜血喷涌,那人惨叫着滚下山坡,撞在树干上,气息全无。其余骑兵见状,惊恐万分,纷纷下马投降,跪地求饶:“大人饶命!我们跟您走!”弗朗索瓦冷哼一声,挥手示意爪牙收押,目光中透着一丝满意。

不到半日,弗朗索瓦已收拢了数百名腾蛇营溃兵。他将这些散兵游勇带到一处开阔的林间空地,重新编组,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弓弩手居中。队列虽不如昔日严整,士兵们衣衫褴褛,武器残缺,却透着一股新生的杀气,眼神中夹杂着畏惧与期待。他站在队伍前,枣红战马昂首嘶鸣,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手按刀柄,高声道:“从今往后,我便是腾蛇营的指挥使!你们听我号令,生死富贵,皆由我赐!”他的声音洪亮而威严,回荡在林间,震慑着每一个人的心神。士兵们低头应诺,声音杂乱却带着几分真诚:“愿听指挥使号令!”有人握紧弯刀,有人紧盯弗朗索瓦身后的爪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弗朗索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目光扫过这支新生的队伍,心中暗道:这支腾蛇营,将是我手中最锋利的棋子,比阿卜杜萨尔那废物强上百倍。他翻身下马,斗篷扫过地面,扬起一小片尘土,走到一名弓弩手前,低声道:“射得好,我赏你五个金币。”那弓弩手惊喜万分,连声道谢,士气为之一振。弗朗索瓦转身看向远方,薄雾散去,天空渐亮,他的野心如暗流涌动,这片战场只是他棋局的开端。风声呼啸,林间树影摇曳,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他的筹谋中悄然酝酿。

与此同时,朱厌营的残兵败将如一群被驱散的野狗,纷纷逃向巴特拉兹撤退的方向,山谷的硝烟与血腥味仍萦绕在身后,催促着他们的脚步。巴特拉兹带着数十名亲卫率先冲出山谷,他的身影如一头受伤的巨熊,步伐沉重却坚定,铁甲上满是划痕与血污,手中那柄巨大的双刃战斧紧握不放,斧刃上沾着干涸的血迹与新鲜的血滴,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他手臂上的伤口仍在渗血,鲜血顺着铁甲的缝隙淌下,滴落在泥土中,染出一串暗红的痕迹。他的脸上横肉紧绷,左眼眶的刀疤在晨光下显得愈发狰狞,眼中燃烧着愤怒与不甘,仿佛一团压抑的烈焰,随时可能爆发。

身后跟着一群狼狈不堪的士兵,他们的模样凄惨至极,盔甲破损不堪,有的胸甲被砍开一道巨大的裂口,露出血肉模糊的伤痕,有的肩甲早已脱落,挂在腰间摇摇欲坠。他们满身血污,脸上混杂着汗水、尘土与敌人的鲜血,凝成一块块暗红的斑块。一些士兵拄着断矛踉跄而行,矛杆早已折断,矛尖钝得只能当拐杖用,他们的手掌被磨出血泡,每迈出一步都伴随着低沉的喘息与痛苦的呻吟。还有的甚至赤手空拳,武器在战斗中遗失殆尽,只剩一双颤抖的手与一颗尚未熄灭的求生之心。他们的脸上满是疲惫与不甘,眼神空洞却又夹杂着一丝对未来的恐惧,脚步虚浮,仿佛随时可能倒下。

山谷深处,林木茂密,高大的松树与灌木交织成一片绿色的迷雾,晨雾未散,湿冷的空气钻进他们的盔甲缝隙,让伤口刺痛难忍。阳光透过树冠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这些残兵身上,映照出他们破败的身影。他们如同一群受伤的野兽,拖着沉重的步伐,艰难地穿行在树影间,踩过松软的落叶与泥泞的小径,发出“沙沙”的低响。偶尔,有人踩到隐藏的树根,踉跄摔倒,发出痛苦的闷哼,却无人停下搀扶——每个人都只顾着逃命,身后仿佛仍有追兵的马蹄声在耳边回荡。

巴特拉兹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步伐虽慢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他的亲卫紧随其后,这些人是他从无数战斗中筛选出的精锐,虽也满身伤痕,却依旧保持着几分斗志。他们手持弯刀与短矛,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护住巴特拉兹的两翼。一名亲卫低声道:“大人,粮草全毁,我们得尽快找个落脚点。”巴特拉兹没有回应,只是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刺向前方的雾气。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粗重的喘息,伤口的疼痛让他眉头紧锁,却也激起了他更大的怒火。

队伍行至一处林间空地,巴特拉兹猛地停下脚步,猛地转身,回头望向山谷方向。他的视线穿过层层树影,仿佛能看到那片被夺去的营地,火光虽已熄灭,浓烟却仍在远方升腾。他紧握战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低吼道:“这笔账,我迟早要讨回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咆哮,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屈辱,在林间回荡,惊得树上的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起,发出几声刺耳的鸣叫。

巴特拉兹的目光转向身后的队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知道这些士兵已是强弩之末,粮草尽毁,武器残缺,若不尽快休整,他们连山谷外的荒野都走不到。他咬紧牙关,强忍手臂传来的剧痛,低声道:“找个隐蔽的地方扎营,先活下来再说。”林间的风愈发寒冷,吹动他的长发与破损的铁甲,伤口处的血迹已被风干,凝成一块块暗红的硬块。

山谷中,狮鹫营与猎豹营的旗帜迎风飘扬,宣告了胜利。而弗朗索瓦站在新组建的腾蛇营前,目光深邃,斗篷在风中摆动,手中短刀轻轻敲击着马鞍,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他知道,这场混战不过是开始,他手中的腾蛇营,将在这乱局中掀起更大的波澜。风声呼啸,卷起地上的灰烬,山谷外的天空渐渐明朗,预示着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酝酿。

利奥波德与泽维尔站在朱厌营的废墟前,俯瞰满地狼藉。利奥波德擦去剑上的血迹,低声道:“朱厌营撤了,腾蛇营也散了,卢切扎尔的气数快尽了。”泽维尔点了点头,目光却转向远处,低沉道:“弗朗索瓦那家伙,恐怕又在算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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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的喧嚣渐渐平息,野狼山谷内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焦臭味,薄雾被染成猩红,满地狼藉诉说着刚刚结束的混战。腾蛇营与朱厌营双双溃散,腾蛇营的士兵如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朱厌营的残兵则在巴特拉兹的带领下狼狈撤向山谷深处。就在这混乱之际,弗朗索瓦趁机而动,如同一只潜伏已久的猎鹰,带着他那二十多名忠心耿耿的爪牙,出其不意地展开行动,目标直指那些失去将领的腾蛇营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