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危险。”队长蹲在门边,检查坏掉的锁,“至少在它生命最后的时刻,连房间里的金属都受到影响了……”
“应该是一种自燃现象。自内而外的瞬时高温,让他变成这副模样。屋内没有找到喷火或者加温装置。除了这种可能,也想不出更多理由,能让他从容地等待死亡降临。”
“可就算是被实验改造的身躯,自燃就不痛吗?”女佣兵有些不明白,“他怎么能没有一点挣扎呢?这是正常人无法忍受的。”
“也许在高温出现的那一刻,他瞬间失去意识。不过这个温度把控也很玄妙,毕竟温度再高些,人体直接气化也是有可能的。而且,”莫惟明说,“如果身体已经有自燃的倾向,大脑也许会提前分泌一些激素,以减轻可预见的痛苦。”
莫惟明就这样看着他,看着那个死去的祈祷之人,心里总有种异样的感觉。他没法具体地形容出来,只觉得,仿佛有余烬尘封在这脆弱的躯壳之中。这个人的年龄,一定比公安厅的那些人更大,可惜现在也无从判断。
他凝视他,就好像在凝视固化的死亡。
“说起来……六道无常中,不也有过生着羽翼的人吗?”曲罗生说。
“啊。是说,卯月君吗。”
“有传言,他曾是个半妖吧?同时具备人类的特征,也可以展现出妖怪的特质。”殷红回想着,“老师生前总是想见见他呢。”
“这话感觉挺危险。”军医淡淡地说。
“可惜,到最后也没能得偿所愿。毕竟老师的身份那么特殊。若是当时卯月君真的找上门来,不就意味着老师摊上了麻烦?”
女佣兵歪过头:“半妖?半妖啊。我连妖怪都没见过,更别提半妖了。你们说的那什么卯月君,也可以像这个人一样,把手变成翅膀吗?”
“他的翅膀是伴生的、妖性的部分。不过好像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让他只剩下半对羽翼。若是过去的时代,倒是能很快恢复。但朽月君是怎么说的?”殷红看向曲罗生,像是在确认什么,“那种火本就特殊。在灵流衰退的时代,怕是再也无法复原了。”
“就连加害者本身也在逐渐失去对这种火焰的抗性。”曲罗生如此补充。
大部分人听不懂他们在议论什么。但女佣兵想起一些事。
“啊——我到时记得小时候,听长辈们讲,这世上是有一个妖鸟的无常。她的双臂能化作羽翼,她的双腿能化作雁掌。她帮助从南国逃难的妖鸟的族群,在我们的故土也能收到庇护。不过后来发生什么,就不知道了。这个故事只有这些信息。”
莫惟明稍作回想。
“我似乎在图书馆看到过这个故事。那位无常,是过去的叶月君。木染雁来·叶月君。无常的身份是很少发生变动的,若有,很大可能是上一位出了什么意外。”
“无常不是不死不灭的吗?”
“世上岂有不灭之物。”莫惟明无奈地看着她,“对这个故事,我也没有深入了解过,只知道她确乎是死了。她本是修炼成人的妖鸟,为救什么人剔除了与阎罗魔立誓的凡骨,变回纯粹的妖怪之身。如此,她便是能被轻易摧毁的了。”
“……这真奇妙。到底什么事值得她这么做呢?”女佣兵睁大那仅剩的一只眼,“放弃永生?想都不敢想哦。”
“永生之人也会有烦恼吧。活得越久,烦恼就越多,快乐的阈值却只增不减。长此以往,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军医这样说。
“你要相信人类自我调节的力量是强大的。”殷红笑了笑,“他们能够存在至今,就证明他们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也可能,正在忍受的过程中。既然活到现在也不曾放弃,不曾疯癫,这样的人们作为无常,一定有着凭一己之力颠覆人间的资质吧。”
殷红说着,视线落到莫惟明身上。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有弦外之音。
“好了,不说了。”她又招呼拿相机的人,“快,拍下来。我要拿给我们的厅长看看。这可是她家人的照片呢!”
恐怕在场的人只有莫惟明听出她什么意思。他感到些许厌恶。虽然对羿家的人没有什么好感,但这种行为和心态,也不那么让他喜欢。
无所谓,他知道殷红不在乎他喜不喜欢。
那个人拿起相机,准备到正面拍照。另一个给他让路,却在转身时让备注的枪托打到了炭化者的身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