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踩着雪走向他, 现在是离开。

等到听不见青年的脚步声,裴应声顿在半空的手,终于落在琴键上, 一道低哑的琴声响起,男人垂眸,眼泪滑落,融化了眼角的雪,滚烫的眼泪紧跟着落在手背上, 在雪痕上面划出一道清晰的泪痕。

一首C大调前奏曲被裴应声弹得乱七八糟。那一瞬间, 他忽然能理解怎么江安遇就弹不了钢琴了呢。

原来,人真正难过的时候,是害怕,会发抖, 甚至连带着脑袋,也是一片空白。

裴应声这一辈子总在和人争, 和秦墨争,和宋清沅争,临了到头,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惜, 最后他还是没能送江安遇一首完整的C大调。

门被缓缓推开那一瞬间, 裴应声却连头也没抬起来过。他太了解江安遇,在秦墨和他之间, 他不值得江安遇回头。

“你弹得太难听了,整个旅馆的人都快被你吵醒了。”

来人站在门口,身上搭着一条毛毯,“小遇走了,你不跟上去看看?”

裴应声听出崔书的声音,头也没抬,只是续完了最后那一首钢琴曲。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天赋对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他的阿遇有这样难得的天赋,却因他把自己贬低到尘埃里。

被所有人捧在手里的江安遇,只有在他这里,才会气馁,甚至平庸。

左右逃不过一个爱字。

冬夜寒凉,裴应声抬头,借着路边的灯光,看着江安遇踩出的那一排整齐的脚印,眼睛一眨,眼泪就滚着往下掉。

“秦墨醒了。”

崔书点头,“我知道。刚才在旅馆那条路上,我看见江安遇了,他在打车,应该是要回去。”

他的话说的很隐晦。这样晚了,又是这样的天气,这时候是不会有车的。

“你劝劝他吧。”崔书说,“在外面等一晚上,会冻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