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3章俄国枢密院会议（上）

冬宫议事厅内，十二盏水晶吊灯自穹顶垂落，似十二轮寒月，倾泻而下的细碎光芒，却无法驱散枢密院顾问大臣们眉间凝聚的阴霾。

保罗一世端坐于镶金雕花王座，却难掩周身的疲惫。王座上的鎏金纹章，在摇曳烛光中若隐若现，宛如一位沉默的枢机官，悄然诉说着帝国往昔的荣耀与当下的困局。

脚下的波斯地毯，其上张牙舞爪的雄狮图案栩栩如生，此刻却带着几分狡黠，似在对这场陷入僵局、冗长乏味的会议发出无声的哂笑。

“先生们的争论，已持续整整三个小时！”沙皇保罗一世猛地起身，暴怒的气势瞬间迸发。

下一刻，他的目光裹挟着愠怒，扫过一旁的书记员。后者见状，急忙低下头，手中的鹅毛笔在公文纸上沙沙游走，争分夺秒记录着沙皇与群臣口述的内容，生怕遗漏任何关键信息。

这场激烈争论，始于陆军院大臣，谢尔盖·维亚兹米季诺夫伯爵。他是第一个打破了平静，那双枯瘦如柴、青筋毕露的手指，重重戳在铺满红黑色标记的巴尔干及黑海地图上。

“陛下，多瑙河三角洲的防线如今已形同虚设！士耳其新军装备着先进的法国前装线膛枪，不仅可以一分钟三到五发，最大有效射程超过了2百米。

我们的俄国士兵虽然勇敢坚韧，但他们的武器大部分都是老掉牙的燧发枪，每分钟的射速仅有两到三发，有效射程也不过80码。

最为麻烦的是，法国人居然将12磅的安德鲁大炮卖给了士耳其人，这种火炮的威力堪比城堡中的要塞重炮，不仅打的远而且射速也快，关键是机动性强，可以跟随大兵团作战。我们最勇敢的士兵几乎是成建制的，倒在士耳其人的猛烈炮火中。”

维亚兹米季诺夫伯爵的声音略带沙哑，却掷地有声：“若继续这场战争，无疑是将更多年轻鲜活的生命，无情地送入士耳其人炮火的屠戮场，让他们沦为无谓的炮灰！”

“伯爵阁下，您的话是对帝国官兵的亵渎！我们刚刚遭受的两场战役的失败，耻辱尚未洗刷，您却建议主动向敌人求和，那么俄罗斯帝国的颜面何在！”海军院代理大臣什什科夫听闻此言，顿时怒不可遏，猛地拍案而起，他的咆哮声如洪钟般响彻穹顶。

事实上，海军院大臣这一职务属于乌沙科夫上将。不过，等到俄属黑海舰队在塞瓦斯托波尔港，遭遇奥斯曼联合舰队偷袭损失过半后，乌沙科夫就不得不干里迢迢，赶往克里木半岛去救火。

众人争论得面红耳赤之际，财政大臣伊万·瓦西里耶夫不紧不慢地缓缓起身。毫无疑问，他在诉说帝国财政面临的严峻困境。

“诸位大人稍安勿躁，请容我为大家呈上一组数据。”财政大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缓缓扫过在场众人。

“如今，国库里的战略储备仅够勉强支撑三个月的粮饷。若要继续这一场战争，我们除了进一步提高利率，继而大量发行国债外，还需要在下个月就提高20%，甚至更高的关税、商税和农税。”

瓦西里耶夫微微顿了顿，语气中透着忧虑：“从今年开始，在维尔纽斯、里加、塔林、赫尔辛基、基辅、明斯克，甚至是旧都莫斯科等地，已经爆发过至少一次的面包骚乱，那混乱的场景、民众的愤怒，难道还不足以让我们警醒，敲响危险的警钟吗？”

此言一出，整个议事厅瞬间陷入死寂。唯有壁炉里的木柴，在熊熊燃烧中偶尔发出几声爆裂脆响，在这安静氛围里显得格外清晰，仿若也在为帝国的命运而悲叹。

保罗一世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向数小时前收到的密报。

在敖德萨港，俄国水手们满脸愤懑，坚决拒绝升起象征战斗的战旗；基辅郊外，应征新兵集体逃亡的消息如潮水般不断传来；曾经让欧洲为之颤抖、威风凛凛的哥萨克骑兵，有几个部落，居然也出现了“听宣不听调”的糟糕情况。

“陛下，或许现在的我们，应该重新审慎地考量英国人的提议。”下一刻，外交大臣，亚历山大·罗曼诺维奇·沃龙佐夫见时机成熟，适时开口打破沉默。

他小心翼翼的提出自己的建议，说：“英国方面承诺，他们愿意在两年内提供不低于三百万英镑的援助资金，而且前期一百万英镑可随时到账。当然，前提是我们要延续两年前的那份同盟协议。”

俄国外交大臣所说的协议，就是以英俄普为核心的“反法同盟”。毫无疑问的，眼下的普鲁士是无法加入其中，不过退盟之后的俄罗斯还可以再度入列。尤其是在俄国-军事失利，以及财政经济变得一团糟的时候，更加需要来自英国人的援助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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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3章俄国枢密院会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