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莱姆斯如此言说,年轻的帕夏心中不禁暗自窃笑。
正如他对傲慢的莱姆斯了如指掌一般,莱姆斯似乎也对他颇为了解,深知亚历山大内心最为惧怕的,便是遭到背后的背叛。
但实际上,亚历山大对莱姆斯的了解更为深刻。
于是,亚历山大对着莱姆斯微微一笑,旋即毫不犹豫地笑出声来。
“正是因为我对梅茨蒂尔心存疑虑,所以才特意将他置于中锋位置。如此一来,我便可以达成两件事。
其一,将当地人置于最为关键的位置,这足以向他们表明我对他们的充分信任。希望借此举能够赢得他们的一些好感,如此一来,即便他们之中有人企图背叛我,那些内心更为正直的人也会在行动前三思而后行。
其二……倘若他们真的发动进攻,我们身处侧翼,能够轻而易举地向左边或右边分散撤离。侯爵们之所以遭
受如此惨重的损失,便是因为他们当时身处中央,被紧紧夹在进攻者与他们自己的阵型之间,进退两难。”
“……”莱姆斯和梅兹蒂尔听闻此言,皆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们从未料想到,亚历山大竟会做出如此出人意料的举动。
正如莱姆斯震惊不已地表达的那样:“如果梅兹蒂尔背叛我们,你就打算放弃战斗?为何要如此?”
这几乎是一种本能的认知:当察觉到己方阵营中有人被怀疑不忠时,人们通常会竭尽全力采取各种措施,来降低这种背叛发生的可能性。
而非给予他们所期望的一切,然后仅仅寄希望于最好的结果。
莱姆斯和梅兹蒂尔虽然并未将心中所想直白地说出口,但他们的表情与肢体动作,却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一切。
不过,亚历山大显然也早已料到他们会有如此反应。
听到莱姆斯那满含痛苦的质疑声,他只是轻轻一笑,说道:“嘿,让我猜猜看?你是不是反倒希望我去强行掌控梅兹蒂尔的人马,让他们融入我们的军团编队,使得所有人都听从我们的指挥,如此便觉得问题迎刃而解,不会再有叛变之忧了?”
这句话里所蕴含的讽刺意味极为浓重,仿佛如同黏稠的蜂蜜一般,缓缓滴落。
“哼,那咱们不妨假设就按照你所说的去做。你觉得在那些人当中,会有谁愿意相信你所说的每一个字?不,更确切地讲,你觉得他们真的能‘听懂’你所说的话吗?对于他们而言,你究竟是谁?不过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罢了!
不!在他们眼中,你们甚至更糟糕!你们是‘外来者’,是夺走他们土地的恶魔……试图去强行制止梅兹蒂尔的行为毫无意义。我们已然就相关条件达成了协议,但倘若到那时他依旧选择背叛我们,那我们便果断放弃战斗,撤回此地。”
亚历山大的这一番话语,如同平静湖面投入的巨石,在莱姆斯和梅兹蒂尔心中激起层层波澜。
他们静静地伫立在原地,脑海中思绪万千,各自思索着亚历山大这一决策背后的深意。
自亚历山大决然决定与梅茨蒂尔酋长缔结联盟的那一刻起,背叛的阴云便如影随形,始终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他深知,这并非无端的忧虑,而是基于诸多现实因素的考量。
为了尽可能地缓解这种潜在的危机,他已然竭尽所能,将通常应对此类状况的手段一一施展。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始终无法逾越横亘在双方之间的那道鸿沟——那便是极度匮乏的、最为基础的信任。
这两个群体,宛如来自截然不同世界的存在。他们的语言犹如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毫无共通之处;指挥结构亦是大相径庭,宛如两种风格迥异的艺术形式;甚至连士兵所秉持的军事价值观,都仿佛处于两个极端。
而对于经验老到的亚历山大而言,只需匆匆一瞥赫尔瓦蒂族人,便能敏锐地察觉到,这群人绝非他的军官们能够轻易“驯服”的。
他留意到,赫尔瓦蒂人总是刻意与他的军团营地保持着相当遥远的距离。每当亚历山大不经意间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如芒在背时,那目光中似乎总是夹杂着疲倦、怀疑,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