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教授给她改了名字,不再是为了别人而活的“盼娣”,而是虞栀最喜欢的栀子花。但无论徐教授说什么,虞栀都不愿意改姓氏。
这是埋藏在虞栀心底不可言说的秘密。
──覃苏喜欢叫她“小虞同学”,因为覃苏也觉得“盼娣”这个名字不可理喻。
──虞栀不想要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她怕覃苏再见时认不出她。
彻底脱离了原生家庭的噩梦,虞栀以为自己会慢慢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可她还是无法遏制地害怕和人说话,会一个人躲在客厅沙发的角落里──不是坐在沙发一角,而是躲在摆放沙发的死角,不让光线照到她。
甚至于起初她都害怕睡床。
从前父母和姐姐弟弟四个人就已经将本就不大的一张床挤得满满当当,她记事起一直都是母亲把一块不知道哪里来的破布垫在地上,丢给她一床破棉絮的被子随意一裹,无数个寒冷或炎热的夜晚就这么过去了。
所以她才会在地震的时候被“理所当然”地遗忘吧。
谁会记得床尾,冰冷的地板上,蜷缩着一个她呢?
在山沟沟里虽说只待了十几天就被徐青峰发现并带了出来,可也没有受到过任何一点点“优待”。
那时候的她已经不能够自然地接受别人对她的善意了。
她感受不到爱。她的内心一片荒芜。
……
喝了一大杯冰水,虞栀伸手抓了抓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清醒了不少。一出房门就看见洛果果已经忙活半天了,香喷喷的饺子新鲜出炉。
“怎么突然煮饺子啊大早上的?”虞栀随口问道。
“因为今天是冬至啊!”洛果果笑得牙龈都露出大半来。
虞栀瞧着洛果果灿烂的笑容,想起鲁迅说过的那句话:“友谊是两颗心真诚相待,而不是一颗心对另一颗心的敲打。”不由得被洛果果感染,也开心地露出一个笑来。
虞栀近几日因为噩梦连连而眉头紧锁,嘴角也时常紧绷。如今洛果果看她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顿时松了一口气,跟她叽叽喳喳说起工作室的事情。
后来又拉着虞栀去她书房看她作画。最近洛果果迷上了用酒作画。
认识洛果果以前,虞栀定式思维地以为艺术家都是高贵的、优雅的,不沾染世俗凡尘的,而洛果果这个接地气的艺术家彻底打破了她对艺术家都是仙子的错误认知。
作为一个知名年轻女艺术家,难道洛果果此刻不应该穿着酒红色高跟鞋,着一袭同色系高定礼服,端着红酒杯轻轻摇晃杯中的红酒,抿上一小口再陶醉地往画纸上洒酒液吗?
谁来告诉她,现在这个穿个小熊猫睡衣,毫无形象趴在画纸上,端着个大铁碗,时不时砸吧嘴灌上一口红酒,还要发出惬意舒适的“啊”一声长叹的邋里邋遢协会常任理事长是谁?
虞栀越想越觉得好笑,憋笑都快憋出内伤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