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只是环顾四周,那几位上了年纪的老亲王,王位竟都承继自景瑞朝之前,这一点,迟早有一日会引人注意,又或许早有人注意到,只缄口不言罢了。

皇帝还未来,席上只有冷菜,祝雁停随意动了动筷子便搁下了,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落到某一处时,对方似有所感,微微抬眼。

祝雁停勾唇一笑,举杯与之示意。

萧莨眉目沉沉地看着他,片刻后拎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萧莨虽是六部官员,但他代表着承国公府,与萧荣一块坐在一众勋贵之中,萧荣忙着与那些年岁相仿的世家子弟们把酒言欢,萧莨却鲜少与人交谈,沉默喝着酒,显得与周遭格格不入。

萧莨这副模样分明是心情不佳,似乎还比上元节那会儿消瘦了些,也不知是这几个月在外奔波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

祝雁停歪着身子,一手支着头,一手拎着酒杯轻轻晃动,一瞬不瞬地望着萧莨,唇角始终噙着笑,时不时举杯。萧莨亦看向他,每每一杯到底,俩人隔着大半个宫殿,无声地陪着对方,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

皇帝姗姗来迟,身上道袍还未换下,整个人飘飘晃晃,浑浊的双眼里冒着精光,红光满面得几近异常。

跟在皇帝身后的,是一身雪袍,看似仙风道骨、不沾烟火的国师,只见他发须皆白,一柄拂尘搭在手臂,步履轻盈,仿若仙人之姿。从进大殿起,这国师便只落后皇帝半步,目不斜视,竟是谁人都不放在眼中。

祝雁停一声轻笑,与祝鹤鸣低语:当真是世风日下,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道人,竟也能做国师,太祖皇帝有灵,怕是能再被活活气死一回。

谁人不知大衍朝的开国皇帝尚佛,衍朝历代皇帝都效仿先祖,推崇佛教、广修庙宇传播佛法,唯有他们这位当今皇帝,痛失爱子爱女后心性大变,醉心于修仙问道,对这不知打哪来的道人礼待有加、宠幸至极,还封了国师,甚至国事都时常拿去叫这位国师占上一卦,如同儿戏。

祝鹤鸣低下声音,提醒祝雁停:慎言。

祝雁停眯着眼睛觑向坐于前边的皇太弟祝玖渊,见他面色如常,不由哂然。

有传言这国师其实是这位皇太弟引荐给皇帝的人,祝雁停原本不信,毕竟皇帝对皇太弟的戒备有多深,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怎可能这般宠幸他引荐之人。但细想起来,这道人能将皇帝哄得如此服帖,想必有几分真本事,自古做皇帝的,哪个不渴求长生不老,若是当真让皇帝看到了那虚无缥缈的希望,自能换得对皇帝的予取予求。

祝雁停收回目光,侧目之间,再次对上那头萧莨看向自己的黑沉沉的双眼,他微微一笑,又一次举杯。

皇帝入席落座,国师的位置就在他手侧,比皇太弟还要靠前一些,皇帝满意地扫视过群臣,摆了摆手:赐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