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府再如何,她自个儿也是对不起这个女儿的。当初顾灵薇出生还没多久,她就为着杨姨娘的事不痛快,顾德言说什么都不肯再让杨姨娘堕胎,刘氏又暂且态度暧昧不明。她倒不是没这个本事和胆量自己下手,可是没多久到底也想通了,本以为她低嫁了伯府便会依着她些,到头来做了人家媳妇就没有不受这气的,解决得了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走了杨姨娘又会来王姨娘李姨娘,着实是没这个必要脏了手,斗到头总归还是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
于是任氏眼不见为净,回了娘家之后就再没回去,不仅不用见杨姨娘,也见不着襁褓之中的女儿。
后来索性就入了宫,她与先帝青梅竹马,先帝做太子时,皇帝与皇后为他选的太子妃不是她,任氏便死了心,嫁到了低自己家一头的伯府。
留在伯府还是受顾德言妻妾成群的气,宫里也不过如此,倒不如去宫里搏一个前程,与皇帝总还有那些昔日之情,未必就不如人。
任氏向来有决断,做事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加之华阳大长公主甚是疼爱这个女儿,她在崇恭伯府过得不舒心,只一提和离,大长公主就立刻为她做了主。
如今一路跌跌撞撞,有惊有险,也坐到了这个位置上,唯一的憾事也不过就是女儿顾灵薇。
任氏在宫中早就学会了喜怒不行于色,喜时要悲,悲时要喜,才让人摸不透。
她只掉了两滴眼泪,一左一右,就立刻看不出了哭过的痕迹。
焕娘又哭了一会儿,她倒不想主动和任氏倾诉这几年如何过得如何,总归都已过去,不过就是这会儿见了亲娘心里酸得厉害,这才忍不住哭的。
“好个崇恭伯府,”慢慢地焕娘也哭够了,任氏任由她继续伏在膝
上,悠悠道,“孩子找回来了都不告诉我,也不去和母亲禀报。”
焕娘听后从任氏膝上爬起,任氏疼爱地给她擦了擦眼泪,焕娘想了想道:“伯府却有现成的借口,我回去时日尚短,还未来得及告之就到了您做了太后。”
“你倒是了解伯府,凡事都是他们占理。”任氏深深看了焕娘一眼,笑道:“算来废太子困兽之斗之后,你在伯府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焕娘苦笑:“何止。不过我本也没把自己当崇恭伯府的人。”任氏怕是只当她因着自己而受牵连冷落,焕娘这边却还有其他事情,她根本没给伯府让她“不好过”的机会。
“这很好,”任氏点点头,“总算都过去了。还有一事,听你外祖母说你生过孩子了?”
焕娘一愣,这事她以为太后和华阳大长公主暂且不会知道。不知是华阳大长公主自己去打听的,还是伯府直接和盘托出的,不过以她看来多半是伯府不敢瞒着她的事。
既然任氏没有遮遮掩掩,反而大方问了她,焕娘也不想扭捏,做都做了还怕丢这个人吗?
“是,已经半岁多了,是个男孩儿。”
任氏看着面前的女儿不见半点惊慌,心里不由地叹了一声,问:“我依稀听说就是前儿被废太子抄了家的康国公的孙儿。”
接着又冷笑一声道:“怎么,他不愿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