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嗣远不明白自己该说什么,甚至他辨别不出自己此刻有什么情绪。
“那……如果我不能理解呢?”林嗣远余光轻轻扫过那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低下头,冷淡地说,“如果你今天告诉我的这一番话,我不能理解呢?我明白不了,他为什么会走,我也理解不了,你在做怎么样的一件事,或者是身处什么样的环境,我理解不了呢?”
李毓仿佛没有看到林嗣远眼中浓浓的抗拒以及埋怨的目光,只说,“虽然你选的是理科,但是经济基础和社会意识形态决定上层建筑这样的事情、道理,我相信你是明白的。你生长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中,你就能体会到什么样的生存构造。虽然你从来没有明确的认识、感受过这些事情,甚至于你的记忆中也从来没有出现过相关的讯息,但是你能明白。因为如果你不明白,我今天不会把你带到这里来,我只会让你安安心心地读书,考一个你想去读的学校。虽然你幼小,但你有能力和我辩驳,你完全不必依照我的想法走下去,从一开始,你决定听从我的吩咐的时候,你其实心里面就已经认定了,你该走怎么样的一条路了,所以你才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你没有意识到你这样是在逼着我走下去吗?”林嗣远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抬头道。
出乎意料的,李毓很平静,“我逼你做的事情少了吗?”
林嗣远像是被人迎头痛击,几乎要站立不稳,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想要借此平息胸腔的起伏,但是于事无补,他如何也止不住,只觉得眼底酸涩一片。
“你心里面可以不待见你的继父,但是杨家可以带来的依仗不是我能给你的,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怎么做,你自己思量吧。你想好了就告诉我,我来接你。”李毓转身要走,“你自己待一会儿,我在外面等你,以后应该不常有时间过来了。”
林嗣远望着脚边的杂草, 闭上了眼睛。
正如李毓所言,在他的人生中,那些藏在暗处的过往,确实应该早有端倪。
远方骤然风起,从林嗣远的身前拂过,像是一道河流被硬生生地切割开来,然后又在身后汇聚,盘旋冲上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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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嗣远同李毓回到家的时候,杨谌钊也在,看到他们母子俩,杨谌钊在厨房吧台探身说着,“看到冰箱有点菜,顺手给弄了,你们洗洗手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