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那里两个多小时,医生终于把何光那颗长在口腔里叫嚣着的牙齿拔了出去,因为打了麻药,何光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可是当何光去取药的时候麻药劲儿慢慢过了,何光感觉到了疼痛,而比疼痛更明显的是何光的脸肿了。

拔了智齿的右半张脸像塞着些什么,向外凸出一大块,还带着些青紫色,何光尝试着想说话,但发现一张嘴就会拉动拔智齿的那个伤口,而为了不牵扯到伤口,何光只能用一个稍微张着嘴的姿势来维持自己的面部表情。

这个姿势,再配上那肿了一边的脸,看起来很搞笑。

何光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不是因为一个人来看病可怜,也不是因为拔了智齿吃不了饭可怜,而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看到了有趣的东西,可是却不知道应该和谁分享。

何光这辈子交的朋友不多,现在记得的也只有百里一个,百里曾经是何光最好的朋友……

哎……

何光自己也叹了一口气,其实当年的事情何光已经通过努力忘得差不多了,何光一直在告诉自己往前走,朝前看,不要回头,不要感伤,何光也的确这样做了,无论是重新回到校园,还是努力考上了这所大学,何光都在努力的让自己变好,虽然何光从心底里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读书的料,自己也并不想读书,可这并不妨碍他做这件事情。

人总是要做很多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事情,才能在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中间发现有意义的事情并为之坚持下去,这是何光高三复读那年的班主任说的话,何光记得很清楚。

何光看病结束后已经是五点半了,离开医院的时候外面下着小雨,何光没有带伞,本想跑两步去坐公交,可又想起来没有带公交卡。

那就走路回去吧,反正也不会太远,于是何光戴着着卫衣的帽子冲进了雨中。

雨不大,也不冷,只是淅淅沥沥的,永远都不会停下来的样子很让人难受,何光在雨中慢慢的走着,因为低着头,所以雨并没有打在脸上,只是何光走着走着,却发现一直有一个人跟在自己的身后,没有退一步没有进一步,一直都保持着那个距离。

跟踪狂?

不至于吧,这大庭广众的。

何光停了下来,头上那些细细小小的雨滴滴落在他的四周,却没有一滴落在他的身上,何光抬头的时候看到了一把伞,而打伞的那人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百里又一次的尾随了何光,而且是不止一次的尾随,自从那次遇见之后百里就时不时就跟在何光的身后,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很变态,可他就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脚步,而现在百里也无法控制住自己身体。

百里记得很清楚,那天何光说让他离得远一点,可是他做不到。

百里无法在手里有伞的时候看着何光淋雨,所以他宁愿淋雨也要把伞举在何光的头顶,百里想骂就骂吧,实在不行打也可以,反正他不要脸,只要人。

何光回头的时候,百里正远远的举着何光头顶的那把伞,他隔得很远,以至于整个人都暴露在了伞外,衣服湿了,头发湿了,脸也是湿的,整个人都散发着梅雨季节才有的潮湿感。

百里早就知道何光会转身了,他只是没有想到何光会是这副模样,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一样,整个右半张脸都是肿的,百里没忍住笑了,可笑了之后百里又忽然意识到,以他们目前这种单方面水火不容的关系来看,这样突如其来的笑一点都不好笑,而且还像是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