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余鼻子一酸,心底里汹涌的情绪几乎彻底淹没了他。
他张着嘴,颤微微地想叫出声,可嗓子里却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老宫人浑浊了十多年的眼睛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清明起来。他看着姜余,用粗糙的左手摸向姜余,姜余立刻把脑袋往前凑了过去,一直到他的脑顶和老宫人湿凉的手捧在一起时才停下,他掉着眼泪,嘴巴咧开,想叫了这么多年的一个字到最终也没叫出声。手掌从他脑袋上无力地垂落,姜余只记得,自己面对着老宫人的尸体足足跪了两天,一直到室内刮起了一阵冷风后,他才打了一个激灵,冰冷刺骨的阴风让姜余回过了神来。
好几年过去了,姜余每每在想到这件事的时候都有些后悔,他应该喊出来的。
老宫人愿意呢?万一他守礼守了一辈子,其实在最后一刻也想听一声’爹’呢?
可那时的姜余想不到这个,他觉得老宫人是不想听的,他不想在最后一刻还让老宫人带着不好的情绪离开。
刚结婚那会儿,姜余躺在枕头上跟祁辛说着这件事,当他眼眶发红的时候,往旁边一转头,发现祁辛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姜余从来没有跟祁辛提过他喜欢过的那个人,他知道祁辛肯定也不愿意跟他聊这个。
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地消散淡化了。
说完这句话后,姜余轻轻地呼出了口气,胸口的那股郁结之气好像也随着消失了。
他等着祁辛的回答,但等了许久,深夜里,对面的那个人依旧静静地一言不发,似乎已经睡着了。
姜余抬起眼去看他,只见祁辛黑色的眼睛在夜里,用灼灼地目光盯着他。
姜余只觉得头皮一麻,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接着他那一侧的床头感应灯也亮了起来。很细弱的光芒,比不起床头的台灯,但在这星夜里却足够亮了。
“这就是我的条件。”姜余说道,“等你竞选结束后,我们再离婚。”
祁辛也跟着坐了起来,他没有去看姜余,而是侧身将一旁的台灯打开,光源照亮了半边的屋子。
两个人这么坐了一会儿后,床前的两处感应灯都灭了。
祁辛沉默地用手指敲了敲床褥,过了片刻才用冷漠地说道:“你跟我来。”
姜余跟着祁辛走,他看着祁辛打开了屋子里一盏又一盏的灯,一直到他所经过之处所有的灯都亮起来后,姜余才意识到自己是跟着祁辛进了书房。
祁辛的书房他经常进来打扫整理,但他的书桌自己却是从来没有碰过。
姜余看着祁辛走到自己的书桌前,伸出食指将它解锁,接着又伸手打开了一个柜子。
柜子开到一半,祁辛忽然抬起头问道:“你确定这是你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