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 青
杨功城原先在东北混得有模有样,前几年来南方做生意。
本来是找人合伙倒腾木材加工,他妈的那个南方老板个头不大心眼不少,被坑得血本无归,差点去卖淫挣钱。
表叔气得当天晚上就给送到医院,拉着他喘鬼腔:“侄儿啊,你可千万记得把老叔骨灰给端回家埋在祖坟那儿…还有,看着你表妹点儿,那丫头像她妈,咳咳,就是马子多…”
杨功城被说的心里也不好受,扭头掐腰去捏眼皮。
护士抱个本子进来,见两人情绪不对,“没事哒…阑尾!切了就照!”
表叔还是回东北了。在站台上还劝,“一方水土养啥人,我寻思咱跟这是水土不服。还是回家吧”
杨功城不讲话,低头抽烟,一口撩到烟屁股。最后,他抬头,活生生用两指头把火星捻灭,烟圈里飘出一丝人肉味儿。
一字一句剁菜板似的:
“叔,我不信这个邪!”
火车哐哐地开动,表叔扒窗户,看他还在月台上站着,一动不动。高大的身影越来越小,两手空空,知道他兜里只剩两人全部积蓄:两张一百的,一张五十的,还有几张一毛,几个一分钢镚。
杨功城十八岁高中毕业出来混。在学校不懂事儿,天天打架,这真出来走向社会了,西装一套,皮包一夹,做起生意来倒像模像样。他爸喝酒喝得大舌头,也要就口蒜瓣说两句,
“随我!”
头一回吃这么大的亏,他没填上之前是死活不肯回家的。
兜里揣二百五十块钱,在人生地不熟的南方落脚。后来在数不清的跑车夜晚,想家想的牙疼。想他妈呼的大肘子,溜肉段,锅包肉,鲅鱼饺子…想他爸满嘴跑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