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陆婉莹天生是个不爱招惹麻烦的人,且已经看到了父亲,知道了认亲无望,便打算离开宴会。

“二爷,我有些乏了,先行回去。您可以继续享受宫宴。”陆婉莹道了声告辞,便绕着廊道想要走出去。谁知一直有个不急不徐的脚步跟着她,转身一看,谢景黎居然还没离开。

“二爷留步,我自己可以回去的。”陆婉莹不明就里。

谢景黎却越过她看了看繁华的街道,“年年都要应付宫宴,我一个闲散王孙,本就无意搭理那些事情。”说完走到了她前面,倒像是他想溜出去玩玩儿,“不走吗?”

陆婉莹愣了愣,赶紧跟上,却在心里腹诽:谢景黎真是个奇怪的人,明明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但每当有人提起他的能干,他又会搬出来那一套什么“身体羸弱”啊,“闲散纨绔”啊来当挡箭牌。这就是嘉王妃恨的他咬牙切齿却拿他没办法的原因——她儿子谢景臻是嫡长子,谢景黎只是个孱弱纨绔的庶子,哪里来的理由针对呢。

可嘉王妃的忌惮不会是没有理由的,她从谢景黎小的时候就对他百般提防:不让书籍在他手里留下超过一个晚上,不给他请教书先生、习武先生等。但谢景黎天之聪慧,颖悟超群。无奈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看一遍的东西就能记住,不需要翻查书本;武术又得了宁武将军指点,还有宋留云这个陪练,嘉王妃的手总管不到将军府。

嘉王爷谢傅常年出使边界,几乎不在府里住,嘉王妃的全部心力都用来给儿子谋划未来了。换个说法,就是全用来对付他儿子唯一的竞争对手——谢景黎。

谢景黎继承了他父亲天才的外交技能和俊美相貌,方能在云谲波诡的淮州拥有一席之地。

淮洲城里大放花灯,夜间不戒严,车马喧阗,人山人海。谢景黎面上冷冽如冰,实际却一直注意着陆婉莹的位置,在人群中时不时地护一下她,免得被人踩了脚。

陆婉莹出来后心思放松,四处张望着,十分惬意。

“就这么出来了,真的没关系吗?”陆婉莹还是有些担心。

谢景黎抬眉,目中精光四射:“在你眼中,我就这般没有能耐?”

陆婉莹无言。谢景黎骄矜自傲,不可一世,她也不是今天才知道。方才面对着宁远将军也是如此,分明是仗着范鸿赏识他,料定了他觉得自己能有一番才干,恃宠而骄。

陆婉莹想了想仍劝说道:“你该对宁远将军客气点。”

谢景黎难得地笑了,眼睛里似春雪初融:“我和他的关系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僵,也不仅仅是利益的联结。”他和范鸿更像是师徒,两人在下一盘棋,在来回切磋中看谁更棋高一着。他们同时也是惺惺相惜的忘年交,毕竟这个世上聪明人不多。范雅也是聪明人,但聪明人为情所困会连笨人也不如,在这一点上,谢景黎更像是范鸿的儿子。

亦师亦友亦父,范鸿是谢景黎人生中的大贵人。

本也不应该为了区区儿女之事和这位贵人较劲,但陆婉莹不是区区小事,而是值得所有人知道的天下第一大事。

所以今天谢景黎才会做出这样近乎孩童的举动。

可陆婉莹似乎更像孩童,因为她此时正盯着卖糖葫芦的铺子,两眼放光。

谢景黎了然,走过去丢给糖葫芦小哥一个锦囊,小哥便点头哈腰地举着糖葫芦到了陆婉莹面前:“姑娘,这所有的糖葫芦您随意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