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烟面上的笑冷下来:“二哥,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以后莫要再说。”
打下江山来送给她?现在的江山是谁的江山,是垣帝的,宴星渊的话不异于谋逆,其心可诛。
凉家是百年忠君世家,宴星渊一句绝非戏言,凉烟无法再像以前那般充耳不闻。
“阿桑,我并非狼子野心之辈。”宴星渊见凉烟不快,小心翼翼斟酌着措词,“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我也只在阿桑面前说过,且绝非是觊觎高位,而是因着垣帝。”
“垣帝?”凉烟诧异,“霁月王朝知晓你的人,皆知垣帝对你百般照佛,待你如义子般亲厚。”
“阿桑,在随军去往渠城的路上,你问莲生,他是出了名的纨绔时,我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不待凉烟细想,宴星渊接着道,“我说,世人愚昧蠢钝,看人浮于表面。”
凉烟微恼:“我就是愚昧世人。”
宴星渊见自己越说,凉烟越不快,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凉烟瞧着宴星渊,见其神色不安,轻垂着眼睑,长睫如枯叶悬吊,萧瑟又小心翼翼,心头那点子气闷消散:“若垣帝待二哥好只是表象,那实则到底如何,才会让二哥有如此胆大包天的想法?”
她心里头吃惊不小,垣帝乃是一朝君主,宴星渊孑然一身,他说的话,不异乎一个疯子,而且疯得无法理解。
“阿桑想要什么?”宴星渊却是话题一转,“虽无给人欢愉的经验,但我愿学,该如何做,可以让阿桑高兴?”
“我什么都不需要。”凉烟瞧着此刻的宴星渊,反而没有在新兵营里称兄道弟时相处得舒服,“二哥,来茶楼前,你说一切皆和以前一样,我才随你出来,你什么都无需做。”
说完这句,凉烟情绪莫名微妙,开始走神。一份感情,在对方不想接纳时,原来是负担,并不会因为愿做任何事,而让对方生出愉悦。
她突然释怀,上一世想尽一切办法痴缠,总盼着能为他做些什么,好让他看到自己,三年无果下,她只觉酸楚,认为那人淡漠无情,现在却能理解几分。
凉烟是强硬离去的,宴星渊垂手站在那里,如同做错事的小孩,声音很轻。
“阿桑,你的字迹像极我的,我便误以为你心里有我。”
“阿桑,我能去将军府见你吗?”
“阿桑,你应不喜如此无礼打扰,那我给你写信。”
凉烟一句不答,走得很快,将零碎话语远远抛在脑后。
宴星渊在她面前敛去满身华光,没有半分面对旁人时的孤傲冷淡,只如同一个初次萌动感情的愣头青般,想知道如何能哄她高兴。
凉烟并未因这份特殊而生出沾沾自喜,反而心绪很乱,本能想去逃避,感情之事繁杂,还是这般有两世羁绊的,她更是分不出精力去理顺心思,如今她最想要的,只有往后每年守岁,亲近之人都能相聚身边的踏实安心。
回了将军府,冬亦惊诧不已:“小姐,您怎回来的这般早?老爷夫人那里我都已经说好了,奴婢办事,您还能不放心吗?”
凉烟脱去皮裘外衣,坐至窗前,屋子里有炉火,很暖,外头的寒风只拂至脸上便融进暖意里:“能放心才怪了,在宫里我朝你挥手,让你过来,你却扭头就跑,你跑个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