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
马车在城中穿行,正是黄昏时分,道旁的民居里有炊烟袅袅升起,在青灰的天际下徘徊不去。
李汝宓掀开车帘一角,最后望了眼李府那连绵的屋宇,毅然放下车帘,向驾车之人吩咐道:“从西门出城吧,要快。”
车夫操着浓重的关中口音答道:“请小姐坐稳了。”说着扬起马鞭,抽向驾车的白马。
(转)
陆宛推开李汝宓的院门时,腿上一软,差点跌倒,她踉踉跄跄地跑进阁子,见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丫鬟仆妇,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腔子,深吸了口气,转身向外跑去。
李寔正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子,见陆宛跌跌撞撞地扑进来,衣衫凌乱,神色狼狈,心中一凛,上前道:“怎么了?”
陆宛见了李寔,抽抽搭搭哭了起来,拎着裙子跪了下去,“妾身因为连日来府里的种种异常,今天又见郎君格外地心浮气躁,忖度来忖度去,就动了个念头,让丫鬟去后门外张望了一眼,果然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妾身拿不准是否小姑要逃婚,想着不是当然更好,若是,须得阻拦才好。就自作主张,让人悄悄地引开车夫,在那马车的车轮上做了手脚。”
李寔惊怒之下,扬起巴掌便要甩过去,只是他并非爆戾之人,从来没责打过人,举了几次手,都打不下去,气骂道:“糊涂,糊涂。”抬脚便要出门。
陆宛一把抱住李寔的脚哭道:“郎君要去那里?”
李寔骂道:“你害死阿宓了,我得去救她。”
陆宛饶是不放手,哭道:“郎君放心,妾身纵使糊涂,也不敢有害人的心,车轮没有大碍,只是跑不快。郎君,方才妾身去过小姑院子,横七竖八躺倒了好些人,事情是瞒不住的,事已至此,还是禀告公爹吧,若是再迟,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到时候公爹发怒,可如何是好?”
李寔一时挣脱不开,急道:“妹妹断然不能嫁给宇文攸,父亲糊涂,我们不能跟着他一起糊涂,你快松开啊。”
陆宛死死地抱着李寔的腿,哽咽着摇头道:“你违逆父亲,便是不孝,悔婚后,宇文氏必然不会善罢,你让父亲如何做人?父亲若是为了这个打死你,便是不慈,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寔愠怒下,听了陆宛这番话,更是哭笑不得,弯腰奋分掰开她紧紧箍在一起的双手,“你跟我说不孝?若是真把妹妹嫁给宇文攸,那才是不忠不孝,上对不起明帝对我李氏满门的恩遇,中间对不起老李家的列祖列宗,让他们也跟着蒙羞,最后还对不起母亲的生养之恩。”他说完这番话,终于从陆宛的手臂间挣脱开,气喘吁吁地拔腿向门外奔去。
陆宛从来没见过自己的丈夫如此强硬固执过,成亲以来他一直温柔体贴,夫妻从未红过脸,此刻她只觉得眼前这个激愤的人十分陌生可怕。呆了一瞬后,她反应过来,亦拔腿向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吩咐院中探头探脑不敢上前‘观看’的丫鬟们,“快,快让人拦住大郎,快去前院里找老爷。”
(转)
李汝宓掀开车帘又看了一眼天色,皱眉催促道:“你倒是快点啊,城门就要关了。”
车夫也是焦急得出了满头大汗,“许是车轮出了问题,小姐稍等,小人下去看看。”说着‘吁’了一声,扯住马缰,从车上跳了下去,弯腰去查看两侧车轮。
李汝宓推开一侧车窗,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擦了把汗,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车轮被人凿去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