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翎摇头。
“因为爹爹我大字不识一个,只认得账本和银子。所以,那些与爹爹结交的,口头上都客客气气的,心里却是连白眼都不屑给我的。他们心里想什么,爹爹再清楚不过了。他们想,不就是有几个臭钱么?臭显摆什么?等到生意赔本的那一天,才有你们好受的......
他们会这样想。并且就两手叉腰,等着看爹爹生意赔钱的那一天。到那时,这些因着钱财和关系来结交我的人,转眼都会装作不认识。没有人会看得起咱们。
所以,你要念书,自己考一个功名,在朝堂站稳了脚根,就算身无分文,皇上赏识你,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人立于天地,要想存活下去,必须得有一技之长。翎儿,你心地单纯,又口不能言,爹思来想去,唯有读书这一条路,才是最适合你的。”
钟父与他秉烛夜谈,一直说到深夜。他说的话很在理,也很为钟翎考虑,但于钟翎而言,却是冬日茄子上的一层霜——父亲这是,铁了心让他念下去。
“翎儿,你不是喜欢看书吗?怎么突然之间不想读了?是不是在书院受了什么委屈?”
钟翎摇摇头——没有。
不是不想说,而是因为说出来压根没用。还能怎样呢?不读书的话,他一个哑巴,还能做什么呢?
于是,日子便又恢复如常了,他掰着手指头,一天一天度日如年。
那日,他终是忍不住了,在河边捡起被水泡烂的书本,蹲在那儿就哭了。他想,如果他可以说话的话,他一定要嚎啕大哭,把压在心底里的破烂情绪全都吼出来。但他不能。
他无声地哭泣,唯有眼泪砸入河水的“滴答”声。
他无助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