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而,海棠既能识字,又不会耽误家务,两全其美。

现在回想起来,那是海棠短暂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这样过了三年,海棠已经陆陆续续从阿忠那里学了好些知识,虽然还是经常被父亲打,身上经常带着伤,生病了也没药吃。但每日太阳西斜时,阿忠从篱笆外翻身进来,那抹影子,足以消除她所有的怨恨。

她想,活着真没意思。但阿忠却让她觉得,活着,好像也有那么点儿意思。

然则,天意难测,刚冒出头的海棠花并未惬意多久,便遭到寒冬风雪。

她十岁那年,宛姜闹了饥荒。这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稍有钱的人家买了马车外逃,只留下些穷苦门户,只有靠着往年留下的存粮,坐吃山空。

这场饥荒来得突然,起初是因为地震,沿海一带地动山摇,虽然没有轧死多少人,但海水的水质却因此大受牵连,不知为何一下子变成了绿色。靠岸的一大片水域皆染了毒素,没有鱼虾敢靠近。

宛姜世代靠海为生,庄稼种得少,主食都是从海里打捞的。可如今海里的吃食也没了,他们的生路便也断了。不少人家聚集强壮的男子,一同游船去外海打渔,但那些男人去了,却再没有回来。

人们守着往年存余不多的粮仓,等候朝廷发放灾粮,然则,一个月过去,却杳无音信。

那之后,一日三顿变成了一日一顿,又变成两日一顿。再接着,家中的粮食吃完,人们便把目标挪到野草和树皮上去,有的甚至为了一只瘦得只剩皮毛的兔子,大打出手。

海棠吃得最少,两日才能吃到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薯。待饿得发昏了,她就勒紧裤腰绳,拿着小树枝去院子里写字,补充一些精神食粮。写着写着,肚子仿佛也没那么饿了。

直到那日,父亲捡回来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儿,年纪与海棠相仿,自称是京城李将军的儿子,被绑架到这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