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刮得厉害,将他的衣摆扬起,墨色的衣袂飘荡在寒风中,像极了垂死挣扎的鸟。平歌扔反举着匕首,唇角扬起了一抹久违的笑意。不过这笑意,尚在推搡人墙的楚幽是看不到了。
他攥紧了匕首,再没有丝毫犹豫,“嗤拉”扎进心口,拉出手掌一般长的口子。而后将匕首扔在地上,把手伸进伤口,生生把他的心,挖了出来。
邵慕白看得清楚,平歌一开始举刀便不是要去杀楚幽。他爱这个人爱得太卑微,他极想回到那日,他舞剑在手,楚幽一身深沉玄衣。在桃瓣飘飞的花台上,楚幽徐徐在他身前蹲下,温柔地摊开手掌,对他说:“愿意跟我走么?”
然后他缓缓将手搭上去的,那幕场景,是他最温柔的回忆。
温度陡然下降,围住平歌的纵使是拿刀拿剑的硬汉,也被这情景吓得连连后退。
楚幽扒开人墙的那一刻,刚好看到平歌将他被箭射了一个窟窿还在不断淌血的心摊在手上,如刀的眼眸直直盯着他,喉咙里发出毕生最凄厉的诘问:
“楚幽......这东西我有,你有么?”
楚幽曾不止一次问平歌“你有心么”,平歌不善言辞,从来没回答过这句话,临了,终于可以告诉他。
他有的,一颗被遍体鳞伤的心。
那日,恰好是六月初九,一个平歌一直生生惦记,楚幽早已忘记的日子。
多日后,人们从平歌的遗物里翻出一本札记。札记是古时候的日记,是自己写给自己的东西,用语不像官方公文那样书面,只记录着所思所想,以及,所爱。
而平歌的这本札记里,就清清楚楚记载了那些过往,以及如何被一步一步逼上绝路。
怎样从刻骨铭心的爱,变成刻骨铭心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