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一敲,二人终于慢慢停下,歪歪倒倒趴在桌上,嘴里不知嘟哝着什么,只以为是醉话,无人在意。

空旷的大堂冷冷清清,与白日人声鼎沸的情景天差地别,顿时有种人走茶凉的凄惘感。

邵慕白想,他大概知道掌柜的为何喜欢找人说话了。因为白日笑脸相迎的那些人,没一个是能与他坐下来谈心的。笑看人来,笑送人走,然后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大堂,怅然若失。

掌柜的醉了,邵慕白却没有。

他清醒着,等着鬼妖潜进客栈,在它出手的瞬间,在它伤害段无迹之前,将它擒住。冥君曾交代过他,鬼妖之所以半鬼半妖,是因为他体内的泪丹。而鬼妖但凡要施法害人,定是要依附泪丹的法力。在它将泪丹从体内取出,念咒害人之时,是其最脆弱的时机,亦是最好攻击的时机。

无迹,你放心,我许诺过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说到,必定做到。

黎明之前,世间最暗之际,空气中终于传来的那个阴寒的让人汗毛都竖起来的声音。

彼时,段无迹正盘腿坐在房中,两手搭在膝上,腰间颤着蛟龙鞭,黑暗中隐隐反射几丝光亮。同样,他一直在等鬼妖出现。

他虽看不见鬼魂,但却是能听见声音的,上次那厉鬼来迫害时说的种种,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他选择等,因为他觉着既然他能杀害那样多的人,心中的怨气必然漫天蔽日,必然,不会在杀一个人之前,什么都不说,默默无闻。

果然,当夜晚已经安静到能听见风吹灰尘的声音,外头惨淡的月光也收进云中,四处漆黑一片时,空气中终于传来一声低沉的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