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慕白二人进门时,香樟的气味扑面而来,清香素淡。那是长安时常去采的香樟木。

梅郎缩在一张矮凳上,抱着一根打磨平滑的木头雕刻。他手里的小刀极细,虽有手掌那样长,却只有筷头五分之一的粗细。他雕得很认真,速度极快,木屑宛如泥片般簌簌落下,不多时,一簇怒放的牡丹便出来了。他顺手将木头放在一旁——那里俨然歪歪倒倒堆砌了一百多只。

可见,他已经做了很久了。

梅郎意识到有影子罩在他头上,也没抬头,只阴沉着嗓子道:

“订货的改日再来,最近的单子满了。”

他的声音很是沧桑,喉咙仿佛积压了狂风大漠的沙子,喑哑不堪。

邵慕白上前一步,道:“我们不是来订货的。”

“打劫的也来错地方了,我身无分文,烂命一条。”

他仍旧运作着刻刀,不抬头也不迎客,颇像缩在荒郊野岭无依无靠却不相信任何人的幼狼。

“烂命一条?”邵慕白坐在一旁的木凳坐下,缓缓道:“但在有个人眼中,你的性命,胜过世间万物。”

听到这句话,梅郎手里的动作一顿,但也仅仅只有一顿,又滑动那刻刀了,只是长久运作的手又酸又疼,使得他的手不自知地颤抖。

他没有再作声,只是静静听邵慕白说什么。

“长安受鬼妖所害,过两天便要出殡了。他猜得没错,鬼妖,确实只戕害负心之人。”他淡淡看着梅郎,眼神冷静,话锋一转,“不过,却是它以为的负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