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路小佳和白兔用院子里现成的柴禾堆了个架子,一把火把九头凤等人的尸体烧了个干净,并顺手把剩下的骸骨扔进院角的枯井里,挖了几铲子土填进去,勉强当是让他们入土为安。

做完这一切时,时间已经不早。好在这院落虽然平素无人居住,总还没有太过荒废,两人行走江湖风餐露宿是常事,此刻有片瓦遮头也不再多求,自己动手收拾一番,就暂歇下来。白兔想着方才的事,心底总有点不安:“尸体处理得这样利索,会不会太欲盖弥彰?”

路小佳看出来了,人一旦谨慎过了头,就容易在一些地方钻牛角尖。就像白兔,多数时候行事也是难得的爽利果敢,偶尔还是免不了思前想后,有时反倒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他拍了拍她肩膀道:“花寒衣一向狡诈,你越留下证据指向马空群,越容易令他起疑。”

也是,如今斑衣教声势浩大,花寒衣手里又握着马芳铃的性命,已是占尽先机,无论马空群想要如何翻盘,眼下都必得掩藏行踪,一旦被斑衣教发现踪迹,怕是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了。

被路小佳一语点透,白兔不再纠结,接过他递来的水囊,饮了一口,又揉了揉额角:“你说,马空群离开秀微山以后,会躲去哪里?”

路小佳道:“反正不会再回慕容山庄。斑衣教那边呢,有什么消息?”

白兔撇撇嘴:“他们要是有了马空群的下落,九头凤何至于跟咱们在这纠缠不休。她再怎么蠢,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

房子里有张旧木板床,路小佳先躺上去试了试,床架子破了点,却还算结实,睡两个人问题不大。白兔也和衣在床的内侧躺下,面冲着墙壁,微微躬起的脊背跟他的挨在一起,有温热的感觉从背后相触的地方传过来,能让她安心一些。

但她仍旧睡不着。

花寒衣命九头凤带人大肆搜寻马空群的行踪,看似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的架势,可细细一想,就觉得不对。若真心想引马空群出来,拿马芳铃作为要挟即可,在江湖上放出消息,不管马空群躲在哪个犄角旮旯,没与世隔绝的话,总会知晓。

这样大张旗鼓地追杀,只会把人逼迫得不敢冒头,越藏越深,某种程度上,也是给了对方喘息和谋划的空隙。

她睁着双眼一直到后半夜,听着身后沉缓匀长的呼吸声,终于忍不住轻轻翻过身,看着路小佳随呼吸规律起伏的背影。他宽厚的肩背隐藏在一袭白衣之下,墨色腰封束出劲瘦的腰身线条,即便一动不动地躺着,也能感受到蛰伏于其中的充盈力量。她凝视着他,鬼使神差地将手伸过去,然而还没等触到他的身体,原本熟睡的少年却突然转身,握住了她悬在半空的手。

“我头一次知道自己的后脑勺生得这般好看,竟让姑娘家看得睡不着觉。”他嘴角微微上扬,一双眼睛半睁半闭,低沉声音自带一分诱惑,“不过我自觉正脸更好看点,你换一面接着看?”

白兔道:“抱歉,吵醒你了。”

路小佳问:“你有什么事不能白天琢磨,非得三更半夜跟自个儿过不去,熬鹰呢?你那扁——”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顿了一顿,“那隼是不是就这么被你熬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