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萧老板教的好。”白兔从桌上拿过一颗荔枝,剥开送进嘴里。

萧别离懒懒抬眼:“我还教过你,斩草务必除根。”

“她的手下已经没有活口,谁又知道当日带队截杀的,不是真正的血燕?她若真死了,倒教别人生疑。”白兔淡淡一笑,“反正你总有法子让她开不了口,我又何必徒增杀孽。好歹相处了两年,怪不落忍的。”

“慈不掌兵啊。”萧别离笑了一下,“翠浓与万马堂的契约已经到期,你要不是这个性子,本是接任万马令的最佳人选。”

“你心里清楚得很,锦猫、青蛇、灵蛛,随便哪个人都比我合适。”白兔坐到椅子上,“我从没跟万马堂签过卖身契,留在这里这么多年,不过是因为你一直不肯走而已。”

白兔从萧别离处出来,在走廊上跟翠浓擦肩而过,两人互相点了下头算是打过照面。翠浓的眼睛有些红肿,是刚哭过的样子,可能是因为血燕的伤,抑或是为了傅红雪。锦猫私下里跟白兔抱怨过翠浓跟傅红雪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但白兔只是付之一笑。无名居,万马堂,绞成一张细密复杂的网,她在网眼中穿行,却从不让任何一个绳结扣住她。这些错综复杂的人和事,始终被她孤立在外,也同时孤立着她。回到后厨,她闻着灶台上饭菜的香味,长长呼出一口气,感觉全身的毛孔都放松地舒展开来。哪怕听到身后有人蹑手蹑脚地溜了进来,她也没停下往嘴里送东西的手,直到一把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铃铛一样清脆的声音传来:“慕容明珠住哪个房间?”

白兔回答得也爽快:“北面第四间厢房。”

对方显然对她的识时务很满意,稍稍挪开了剑:“把你衣服脱下来,快点。”

白兔笑意更深,嘴上故意犹豫道:“这……不太合适吧。”

身后的人似乎有些着急,侧过剑身推着她的肩膀示意她转过身来。白兔照着做了,果不其然看见丁灵琳正用一只手抽掉发簪,长发松散地铺下来:“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也是个女人。”

白兔顺从地解下自己外面的罩衫,露出内里火红的长裙。这种艳烈的颜色不是她的风格,但是与丁灵琳换下来的那套男装相比,多穿一会儿别人的裙子好像也不是一件不可忍受的事情。丁灵琳很快恢复了女儿面貌,翻出一壶酒,又掏出一个小瓷瓶往酒里倒了一滴,转身去拿下酒菜的时候,白兔走过来:“姑娘,你究竟……”

丁灵琳说:“不该管的事少管,我不想难为你。”她说话的时候白兔正走到放着酒的桌子边上,听了这话又老实地退回了原地。她拿了酒和菜踏出厨房的时候点了白兔的穴道,警告地做了个手势,后者忙不迭地眨了几下眼,表示自己领会了她的意思。

直到她的脚步声完全消失,白兔才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身来,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里,拎着一只一模一样的酒壶。她刚想把酒壶放到桌上,目光陡然一凛,飞身而起,犹如一片被风吹起的花瓣,打了几个旋,堪堪避过一轮流转的青光。

那是一柄奇快无比的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以迅雷之速而来,逼得她不得不全力闪躲。她一向自诩轻功还算上佳,然而任凭她身法再快,那柄剑始终如同一道青色的闪电,几次游刃有余地擦过她飞扬的裙角,像猫科动物戏弄到手的猎物。她试过夺路而逃,可脚尖刚一动就被窥破了意图,青光闪动间将她的退路封了个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