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珠子呀……是那个最后被迫自尽，不得不以莲身寄拢残魂的孩子，名叫李哪吒的？你怕准提借口对阵，趁乱连他一起掳走？”西王母敲了敲白玉杯沿，略觉心累，已经过去两百多年了，这位杨家二郎骨子里依然充满了愤世嫉俗的心思，不吝将世间人心最恶毒处再想坏三分。

“是的。与其相信善恶来意不明的西方教圣人，我更相信真正可以抓在我自己手上的力量。杨戬的九转玄功已有小成，这次我定会小心不让开天斧灵控制我的心智，请娘娘成全。”杨戬起身，对西王母长身行礼。

西王母将手一指，面前茶杯浮起一阵水汽，在杨戬面前形成一片嵬然白色水幕。

随着水幕投影播放完毕，西王母的声音也在他耳边响起来。

“开天斧再厉害，也是宝物之灵，需要亲近主人方可维持生灵性情。它等不到自己的主人回来，早就神魂分裂，半神半魔，一旦失控，以它的力量，必然毁灭生灵世界。因此我给他下了长眠封印，这种封印……说到底，等同于死。就算你将它本体带出，也不过是一件死物而已，根本拿孔宣没办法。二郎，一直以来，你努力的修炼变强，然而你再想想看，身处红尘战乱，你变得越强，敌人越强，知自身力量不足便当修补，那么为什么还要执着于短兵相接的死物力量？你一向是个聪明智慧的孩子，擅长智取一举制敌，想想看，为什么这次你会如此铤而走险？”

西王母目视杨戬，意味深长的说道，“二郎，你魔障了？”

杨戬被她一言点醒，额上汗滴涔涔而下。

“那日在封神台旁，申公豹过来胡言乱语了一通，那时候就给我下了言咒，使我不清明？……我以为我不曾中招，实际上我的所作所为已经开始偏激起来，因为天化之死，因为哪吒被擒，孔宣无敌，武王软弱，姜师叔变卦等等，最主要的，还是害怕……害怕自己在无可对抗的力量面前，失去对我来说，最为美好珍贵的东西！”他低低的自省，心头仿佛被剥去一层透明外壳，瞬间清明起来。

“我自以为早已将恐惧这种情绪丢掉，其实它从未离开，只是被我借着修为的提高，藏在情/欲的最深处，一旦遇到真正的危险，便被调动起来，让焦躁不安遮蔽了我的心眼，令我看不清未来……”他的头上，一根细长乌黑凤羽分离飘飞了出来，乍一看与其他乌亮发丝并无区别，然而未曾落地便化作灰炽。

暗算杨家小子的咒法被他自己解除了。

西王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意味深长的说道。

“承认恐惧并不可耻。总有一天，你的修为不会在我之下，到时候你会知道，纵然与天地同寿，执掌一方法度，也有执行错误的时候，到时候，一样需要别人提醒。”

“您承认的错误，是后悔嫁给……那个人吗？”杨戬问得

西王母被逗笑了。

“你这孩子。在当时做出的选择，当时便是最好的选择！天命如此，职责所在。你母亲不悔，我亦不悔。”

“那么，这些年，您过得开心吗？”杨戬实在无法想象常年与异兽为伍亲近自然的刑罚女神，高坐在朝堂上成为昊天的律法傀儡，不由问得更加尖锐。

西王母大笑，“我一直住在昆仑的。”

“那住在九重天瑶池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