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指着她,笑叹道:“了不得,了不得!这也忒务实了,魔障了。”

朱绣笑道:“务实还不好?若全依姑娘天性,只怕得过的是不食烟火、喝风饮露的神仙生活,清淡超逸之极。我等本就是红尘一份子,吃酒喝肉热烈喧闹才是本性。”自打那癞头和尚来过,黛玉哭得时候又渐渐多了起来。朱绣看着忧心,这段时间总是暗暗思忖这事儿。

她的话倒叫黛玉一愣,黛玉只觉自己似乎真的曾有过这样一段不食五谷,吸风饮露的畅洒时光。

惜春因笑道:“林姐姐时常读书烹茶,吟诗摹帖,又酿酒贴花弄脂粉的,再没有比林姐姐还自在雅致的了。”

说话间有些怅然,有点儿艳羡。林姐姐唯有一老父,可林姑父自己就是风采高士,又爱重她,陶冶的林姐姐才情品貌都与众不同;自己的父亲也是进士老爷,可只顾炼丹求仙,不知还记不记得有自己这个女儿,兄长嫂子并侄儿侄媳就更不用说了,荒唐污淖之处令人作呕……

黛玉心最细,听闻这话,忙拉惜春过来挨着自己坐下,笑道:“我这算什么雅致,不过是父母只生的我一个,我自己打发时间罢了。我在这里住着,同姊妹们说说笑笑,倒更有趣儿。你若不嫌,咱们天天一起,你又擅画,我虽不能,却是可品能看的,画出来我题跋点评可使得?”

惜春眼睛一亮,忙忙应了。倒是探春,若有所思,她笑说:“你们的话,倒让我隐约有个念头,等哪日我想全了告诉你们,你们必然喜欢!”

说说笑笑,把胭脂调弄出来。惜春还道要把她们五个弄胭脂的情景做一幅画出来,留作纪念。

朱绣就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敷着花泥不能说笑,不然皱巴了。”

唬的惜春忙肃颜正色,用手轻轻拍拍,生怕留下印儿。

好不容易憋到一刻钟,打热水洗了脸,惜春才长出一口气。

“你们这也忒讲究了。”探春一面拿着靶镜往脸上轻拍朱绣用竹筒水与些花朵药材调配的润肤水,一面说道。

列位姑娘动作大都一样,黛玉动作着,随口轻笑道:“也没麻烦多少,只是坚持时候长了,是更滋润些。这水是绽放的荷花里存的,扬州那里比都中更暖和些,夏日里头荷花开得极旺,我们天刚亮就坐兰舟弄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