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嫂子巴巴的把姐姐请去, 可是哥哥不在家有什么难处?倘或短了什么, 家下又一时没有, 叫蟠儿在外头采买亦是便宜。”

薛宝钗里间儿听着,当即微微一叹:母亲还是急躁了。

但怨不得薛姨妈焦心,实在是她了解姊妹, 若果真有个好消息, 断不会现在这样东拉西扯不往正题上靠。

“哪里就缺了什么, 只是元春如今在中宫娘娘身边做女官, 哥哥来信白嘱咐两句罢了……”王夫人手一顿, 继而又吃茶, 貌似轻描淡写的说道。

“中宫娘娘……?”薛姨妈眼睛一亮, 当今与皇后是少年夫妻, 待皇后甚是亲厚,元春在皇后宫里, 见圣上的机会可是不少。况且如今宫里高位多空悬, 正是好时机呢。

薛姨妈忙低声问:“大姑娘那里可是有好消息出来?”历朝历代都有女官获得君王宠幸而成为嫔御的。

王夫人用帕子点点嘴角, 笑道:“不是这话……大丫头如今承当着批阅文书、传宣启奏的差事, 马虎不得,哥哥怕她年轻不知事,提点几句罢了。”

说罢, 又叹息道:“苦熬了这几年,受的罪外头都想不到……想当日在家时, 她也是锦缎绫罗满身,老太太疼她,就是西洋进贡的羽缎羽纱,也是尽有的。如今我每常叫给家里三个丫头添置衣物,总想起她们姐姐来,只是这几年光景大不如从前,三个丫头也是养的简糙了。”皇宫规矩大,元春刚进宫时不过普通宫人,宫人的衣服只绿色、紫褐色两色深浅的变化,料子也不过是春绸、宁稠罢了,还不如荣府里有体面的丫头穿的好些儿。

别的话兴许薛姨妈还得思量思量,可这种话她听得多了,当即就抹泪感叹王夫人慈心,又道:“库里还有一匹金绒蝴蝶缎,八丝缎、六丝纱也有几匹,都是上用的。搁在那里,白占着地方儿,拿出来给三个丫头裁衣服穿去。”

王夫人忙推辞,薛姨妈笑道:“原都是现成的,咱们一家骨肉,我很该疼她们。”

茶又进了两回,王夫人才道:“……依我说,竟不必叫宝丫头也受这罪。我听说宝丫头要参选公主郡主入学的陪侍?……宗室贵女出降大都晚些,选的陪侍读书的又大那几岁,平白耽搁了宝丫头的年华。”

薛姨妈有些尴尬,竟叫姐姐知道私下里的这事。她们心里这陪侍只是个跳板,要进去宫门才能谋求其他,偏这话又不能明说。

薛姨妈心凉了半截,又听王夫人道:“宝丫头的人品、模样叫我爱的什么似的,我心里,比她大姐姐也不差了。”话说的颇为推心置腹:“我已是赔进去一个元丫头,何必叫你把宝丫头也陷进去,你想想,是不是这话儿?”

薛姨妈耳根软些,心下又思忖前昨晚上的想头,若不进宫,聘入高门倒也使得。

王夫人见薛姨妈神色松动,忙又道:“哥哥也是这话,有咱们在,宝丫头自有好着落紧着挑。况且……若是日后元春有了前程,咱们就更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