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跟什么,不过这位小军爷倒是风姿飒爽,英气勃勃的, 若是姆妈和舅舅相中的小郎君也是这样的, 那可真就赚大发了。朱绣想着便“噗嗤”一笑, 若是姆妈知道了, 必定得抱怨“不知羞!”。这念头在她脑子里转了一转, 须臾便风吹云散了, 等到了程家, 和程舅舅说生意经还说不完呢, 更是一丁点也不记得了。

倒是湛冬,把鬼哭狼嚎忘了“程家”的邓继打发走了, 处理完公务, 一个人时又摸索出那只黑底朱绣的荷包端详片刻,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说, 儿啊,今儿好歹把你这脸上鼓捣软和些,不为别的, 正月十五的好日子,满街大姑娘小孩子, 给人吓着就不好看了。”湛大五更起来就挑剔儿子。

“我跟人家舅爷说好了的,趁着灯会远远的叫你们看看。原本今天是你的休沐日,谁知道又有差事,这可什么都没定下呢,就把人撂空地里了。你小子还想不想娶媳妇?”说到底,湛大不满的还是这个,孩子娘去得早,幸好儿子自小上进懂事,可偏偏婚事上作了难,好不容易相看的这桩亲事是这小子点了头的,他恨不得立时定下来,偏生这么多波折。

湛冬给他爹倒了一碗热茶,道:“不耽搁,灯会在南城。”这意思,是元宵节灯会人多易出事,他做南城兵马司指挥使的定然得亲自带人巡视一番。

湛大就瞪眼,他是这意思么?你穿着公服,挎着腰刀,再板着一张脸,别把人家姑娘吓着了。依着湛大原先的打算,是叫儿子一身窄袖锦袍,白狐狸毛领子的斗篷一披,好身板全给衬出来了。

老话说得好,女要俏三分孝,男要俊一身皂,但湛大想着大晚上的,纵然灯火辉煌,乌漆嘛黑的衣裳也不好看,就叫家里人拿着湛冬的尺寸请绣铺照着都中少年郎最时兴的款式做了一身,都是好料子。昨儿就叫人给搁在湛冬房里了,湛冬下值家来一看,月白云纹箭袖,团花纹朱红锦缎排须褂,还有一件石青斗篷。这花里胡哨的,岂不正是那些跨马游街的纨绔少爷的打扮。

甭说今日差事繁冗,就是不当值他也不会穿这个出门。湛冬的视线在石青斗篷的白毛立领上停顿了片刻,脑子里又浮现出惊鸿一瞥里兔毛领子围着的那张有些诧异的小脸。

侍候湛大的赵氏从后面院子到厅里来,笑道:“大爷有自己的想头呢,许是大爷看不中也说不准,趁着这时节都在,老爷何不问问大爷的心思?”

湛冬捞起玄色制式披风,跟湛大作辞,大步就出了门。

等看不见儿子的背影了,湛大阴沉着一张脸骂道:“我和我儿子说话,有你什么事!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打的那些主意,劝你早作罢了,不然惹急了老子,散伙了事!”

赵氏本是孀居之人,有两分姿色,早年在城门处支了一处茶摊子,与湛大混了个脸熟。到湛冬七八岁上,湛家大房孤零零的一对父子,时人多有劝湛大再娶一房继室的。偏湛大不愿意续娶,怕日后继妻仗着长辈的名份,辖制儿子,便托人说个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