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着李念君和同学下课，他怔怔盯了人几眼，终于是敢直面自己的心思，大步往前，想无耻又无赖地告诉她去。</p>

哪怕她那天说已经有对象了，他想，不说出去自己得憋死。</p>

然而，距离几米远时，却看到李念君被梁家栋叫住，就是那个被李念君说是对象的男人。</p>

男大学生气质温和，一副文化人的做派，他走近后似乎能在人潮拥挤中听见梁家栋和李念君讨论学习的声音。</p>

从数学谈到语言文学，最后还能说上几句英文。</p>

嚯，没一样是自己会的。</p>

胡立彬看着眼前二人，也不得不承认确实般配。</p>

他找人打听</p>

一圈，梁家栋家里是南边的，家世很好，父母在政府机关单位身居要职，自小学习成绩优秀，考上b大后成为中文系二班的班长。</p>

风雪漫天中，胡立彬低眉看了看自己，他要是李念君也会选梁家栋的，自己真是哪儿哪儿都比不上。</p>

他嘲讽地勾了勾唇。</p>

“念君”</p>

国营饭店里，梁家栋看着面前分神的李念君，出声提醒一句。</p>

“啊”李念君这才回神，脑海里似乎还回响着清晨听到的某人的疯言疯语，手指抚上黑色皮包，轻轻摩挲着有些发硬的厚度，“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p>

梁家栋淡淡一笑“念君，我后天就要出发了，希望你最后考虑一次，跟我一块儿去南边，我们可以舒坦的日子，我母亲也会很喜欢你，你们平时可以在家讨论一切，不管是书本上的还是报纸上的一切”</p>

李念君收起思绪，单刀直入“班长，我不是那样的人，不愿意嫁人后专心在家待着带孩子，伺候公婆。”</p>

梁家栋颔首，沉思片刻“我主外，你主内不是很好我父母就是这样的。”</p>

“那是你父母，不是你和我。”李念君坐直身体，态度坚决，“其实我们都没有到谈这些的地步。我站在同学的立场很欣赏你，你是个优秀的人，同样的，我也是，我需要自己的事业。”</p>

梁家栋看着起身准备离开的李念君，出声叫住她“念君，如果我同意呢同意婚后，等孩子大了，我可以说服我母亲让你也出去工作，其实这些都可以商量。”</p>

李念君回身看他，笑了笑，脸上扬着潇洒的笑容“你看，我们从头到尾没有谈过什么喜欢，全是规矩地讨论如何合适如何妥协。班长，我身边有些朋友，他们是真心相爱才走到一起，谈对象和结婚的。那样的感情不需要去讨论这些，也从来不是问题。我想，我们不是这样的。我先走了，再见。”</p>

梁家栋看着李念君背着包离去，黑色的大衣配着黑色的皮包，有股决绝的漠然。</p>

星期一一大早，苏茵起床洗漱，父亲苏建强张望一回，问她“小胡人呢昨晚怎么回事”</p>

胡立彬昨晚一副很有心事的样子喝得醉醺醺，苏父看在眼里。</p>

“睡着还没起吧。”苏茵往客房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叹口气，“爸，我吃了早饭先去报社，承安早上也要去看看店铺，胡立彬后面醒了你跟他说一声就是。”</p>

“行。”</p>

顾承安从客房出来，颇为无奈，对着媳妇儿道“睡得很熟，就算打雷了估计都叫不醒他。”</p>

“让他睡呗。”</p>

吃过早饭，苏茵拎着包出门，顾承安把上她的二八杠，冲着她道“上来，我载你过去。”</p>

苏茵欢喜应下，坐上自行车后座，双手环抱住顾承安的腰身，七点多的京市冬晨，天只蒙蒙亮，看不清街上来往的人，簌簌雪花瓣落下，在昏暗的空中旋转。</p>

抬手接上几片雪花，苏茵笑眼</p>

盈盈伸到前头“喏，送你的漂亮吧”</p>

顾承安侧身瞄了一眼，看着媳妇儿白皙的手中躺着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跟着笑了笑“漂亮，你替我收着。”</p>

“我还有个送你的。”</p>

苏茵像是变戏法般掏出个东西往顾承安宽大的军大衣里一塞，顾承安感觉到衣兜里沉甸甸地又添了些分量。</p>

好奇一句话裹着风雪往后飘“放什么了”</p>

“你到时候自己看，现在不能摸。”</p>

“好。”顾承安不知道媳妇儿在打什么哑谜，也只能听话。</p>

苏茵轻轻靠上顾承安背上宽厚的，双手紧紧着环着他，睁眼是鹅毛大雪纷飞，轻声哼着“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p>

顾承安宽厚的军大衣敞开，呼呼往里灌着风，身后，女人动听的歌声顺着寒风送到耳畔，婉转动人，像是要唱进人心里去。</p>

“晚上我来接你，下班等我。”顾承安将人送到，替她停好自行车，这才准备离开。</p>

苏茵心口蜜着糖似的，冲他挥挥</p>

手“好，你路上慢点啊。”</p>

顾承安送完媳妇儿又往店铺去，忙活一阵突然想起来什么，摸进衣兜，竟然摸出一个小小的雪人，圆鼓鼓的脑袋和身子，可爱至极。</p>

他笑了笑，将雪人放在办公桌上，时不时看一眼。</p>